春芽的脸上和手掌上，沾了不少黑藤的树叶，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僵硬，双眼更是呆滞，没有之前的亮光。

    好苍白！

    我发现，春芽脸上那些黑藤树叶没有遮盖的地方，如同惨白的冰霜。看来，黑藤从她身上汲取了不少鲜血。

    四口大缸破碎之后，整个地面都弥漫着尸油。残存的尸气也漂浮在春芽四周。

    石室的长明灯不断摆动，照着春芽修长的身影。

    她没有开口说话。

    氛围一度变得十分诡谲。

    静得可怕。

    古夏和小秋葵也处于震惊之中。

    一时之间，我无从判断眼前的春芽究竟是谁！

    是她自己！

    还是让罗天雪吞噬了魂魄，成为了新的傀儡，成为第九世的罗天雪。

    若是后者，那她就会成为我们新对手。

    古夏气力耗尽借用了不死之虫的威力，才能以雷厉之势收拾了金甲尸。现在只怕没有气力再收拾第九世的罗天雪了。

    “夏姐姐，春芽姐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她这眼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冷感，我之前从未见过她这种眼神。”小秋葵担心地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她究竟是谁啊。”

    古夏从惊醒之中恢复冷静，咬牙坚持着，朝前面看去，小声说：“我也不清楚。咱们先试一试再看。根据我对春芽的了解，她不会轻易就让罗天雪收拾了。春芽的意志力之坚定，魂魄的强大，都远胜常人。”

    我的身子摆正之后，可以躺在地上，看着前方状态未明的春芽，担心古夏不顾一切上前，忙艰难地抬起手碰了一下古夏。

    我眼睛转动两下，极为担忧地看着她。

    古夏的身体状态正在恶化，再与罗天雪精魂过招，情况将会更加糟糕。

    古夏看了我一眼，嫣然一笑，说：“冬生，你现在好好活着，我舍不得死掉。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一定会惜命。我好好跟这个‘春芽’聊一聊。”

    在她嫣然笑容背后，藏着极深的悲伤。

    蛊胎麻婴吸收了金甲尸的尸气，状态得到恢复，立刻翻身，如同大蛤蟆一样守在我们跟前，警觉地喊道：“春姨！你要是失去控制，没有办法跟我们正常交流，你就冲我们眨眨眼。你放心吧，我们虽然受伤，一定想办法救你自由。”

    听到这话，我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大家也急切地望向春芽。

    只见春芽的嘴唇高频率地发抖，极力张口想说话，最终失败。她猛地往前迈出右脚，身子极为僵硬，迈出一步之后，再也无法动弹。

    好在，她极为艰难地朝我们眨了眨眼。

    古夏松了一口气，说：“情况没有坏到极致。我想，大概是罗天雪眼见金甲尸报废，只能重新露面。她还没有完全控制春芽这具身体。眼下的春芽，仍旧还有一部分自我意识。所以，她能听进麻婴的话，对我们眨眨眼。”

    如果还有一部分自我意识。

    这就表明，罗天雪没有办法完全掌控春芽的身躯。

    眼下春芽还没有死去，身上的魂魄还在。

    “春芽姐，我刚才朗诵的七种道门经典之音，依旧能够帮助你。你与罗天雪的激战还没有结束，还要继续下去。我现在上前帮你驱赶那只千年老灵。”古夏笑着说。

    她从手帕擦掉口鼻眼流出来的黑血，笑着往前面走去。

    春芽的右手缓缓抬起来，将脸上的树叶擦掉。

    “吼！”

    她往前走了两步，肩膀上溜出一股幽红色的阴鬼气息，出现了一个脑袋，“本王真是小看你们了。我辛辛苦苦饲养的八只铜甲尸、银甲尸，甚至千年的金甲尸也全部报废。真是气煞我也。”

    那脑袋极为尖锐，像蛇头又像是人头，隐约能够看出，她的眉眼与黑鞋子有些相似。

    古夏回头对我说：“冬生，老灵罗天雪要失败了。她没有办法控制春芽的身躯说话。只能以蛇头说话。她肯定不好受。”

    小秋葵激动地喊道：“春芽姐，等你收拾了千年老灵，咱们四个人就能脱离困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你可不能给玉音子前辈丢脸。”

    蛇头窜出半米高，一道红色阴气缠在春芽脖子上，冷冷说：“本王若失败，直接勒断春芽的脖子，大不了同归于尽。”

    古夏笑着说：“天雪女王，你花了九世时间修炼长生，舍得最后的机会，杀掉春芽吗？你若舍弃，千年长生梦破碎。你忙活了这么多年，等于白干了。你的人生将会毫无意义。”

    古夏这番话，直击罗天雪的内心。

    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春芽脖子上缠绕的红色阴气明显弱了不少。

    “魔国列祖列宗，难道是我罗天雪错了吗？我吃了这么多苦，隐忍了这么多年，按道理说早就成功。为何要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啊。”蛇头有些不甘心地大叫，“难道是我的筹谋不够好吗？为何要在最后为难我！”

    古夏笑着说：“你本以为自己的筹谋滴水不漏。可你忽略了一个事实。我们的实力较之十天前，会得到提升。你比罗天蝎要厉害，可我们也比十天前厉害了。”

    蛇头晃动几下，陷入沉默之中。

    古夏接着说：“尤其是春芽，在短短一段时间内，经历身世之谜的打击，真正死亡的考验，以及师父舍她而去，桩桩件件，都考验了她的意志力，使她的心境快速成长。有人十年难以长进，有人一夜之内悟道。所以，我料定你这只老灵夺不了春芽的舍。”

    从我们开始寻找尸花和千年僵尸开始。

    春芽始终站在风口浪尖上。

    无名山谷，第一次得知魔国公主的身份。

    五圣山天坑底部，她知道自己是腾蛇关系匪浅，又成为黑煞的教主。

    魔国血祭台山洞内，她知晓自己是腾蛇之女。

    随后，她与千年僵尸罗天蝎激战，身负重伤，一度走到死亡之前的回光返照。

    后来，玉音子用自己一缕幽魂救下春芽，给了她健康活下去的机会。

    任何一人只遇到其中一件事情，就要沉沦困顿许久。可春芽从这些事情之中站了起来，越挫越勇，对未来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