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麻婴，眼神发生了改变，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她身上也没有玉音子前辈那种熟悉感。

    我脑海快速思索，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玉音子很可能为了救下春芽，最终那一缕魂魄消散了。

    我更想到，今早诛掉罗天蝎之后。玉音子前辈在我祈祷再也不要遇到和罗天蝎一样僵尸的时候，她忽然开口教育我，要我不断精进，以后独当一面，即便再遇到千年僵尸，也不用害怕。

    我想，她从那个时候，就决定牺牲自己，救下春芽。她担心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教我，便多说了几句。我当时还觉得她不会聊天，却忽视了她的良苦用心啊。

    咚的一声。

    蛊胎麻婴撞在我胸口，直接将我撞倒在地上，细密的牙齿就要咬上来。

    我反应过来，身子往右边一闪，顺势抓住麻婴的右手，将她一把反扣住，翻身站了起来。

    我喝道：“蛊胎麻婴！够了！你还和之前一样，还想着杀我给你娘亲报仇！可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是你的大仇人。”

    蛊胎咧嘴叫嚷了两声，最终发出了字眼：“松开我。我本要喝人血……你却天天让我喝猪血。我恨透你了，就想尝尝你身上鲜血的味道。我可没有把你当成我的仇人。”

    蛊胎叫得越狠，我越发确定，玉音子离开了麻婴这具身体。

    而奇怪的是，玉音子既然离开了，蛊胎麻婴仍旧能够开口说话。

    我一巴掌拍在她天灵盖上，喝道：“再乱叫，以后猪血都不给你喝，喂你吃蚯蚓。给你改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想着喝人血。”

    蛊胎麻婴方才紧闭嘴巴。

    我找了绳索，直接将她反绑住。

    我抬头看着洞内四处，大喊一声：“青灵，到底发生了什么？玉音子前辈，当真自我牺牲了吗？怎么蛊胎麻婴身上，好像还多了一个新的魂魄？”

    我、小秋葵、古夏、叶双竹连同春芽都睡了过去，谁也不知道今天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独青灵是见证者。

    青灵从高处落下来，说：“你睡后没多久。玉音子前辈就施展手段，小秋葵和叶双竹都昏睡过去。古夏和春芽也都安安静静不再动弹。我想，她要让我看着一切，所以没有让我回避。也好让你们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问：“后来呢？”

    青灵说：“玉音子前辈的确离开了。在她离开之前，她做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将洞内飘散的孤魂凝聚在一起，重新塑造成一个全新的魂魄。用她的话说，既可以让魔国的孤魂野鬼有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同时，她也能回报蛊胎麻婴容纳她魂魄的恩情。最后，也算是帮助她的徒儿春芽省去一些麻烦。算是一举多得。”

    我心想，玉音子的确说过要给蛊胎麻婴弄一个新魂魄，她果然是做到了。

    蛊胎麻婴有了全新的魂魄，就不再是一具没有意识的尸生子，以后还可以慢慢长大，虽然不能完全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但至少有了人的身体和魂魄了。

    蛊胎麻婴似乎有所触动，说：“那位落在我身上的仙人奶奶，她是个天大的好人。虽然有时候，她很凶。”

    青灵接着说：“第二件事情，就是救下春芽。玉音子前辈说，要救下春芽绝非容易的事情。她取了一瓣尸花的花瓣，再用自己全部鬼力和魂力，帮助春芽修补伤口。忙完这一切之后，她那一缕魂魄就变得非常虚弱。一阵风就能吹散。可她必须要这样做，受情感羁绊，无法自如离去。”

    我眼眶一热，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说：“她果然不是离开，应该是散去了。”

    为了修补春芽身上的伤，玉音子耗尽了自己魂魄所带着的力量，以至于最后魂魄难以保全。

    离别总在猝不及防之中发生。玉音子就这样散去了，而我们却没有好好跟她告别。

    或许玉音子不想看到生离死别的场景，所以才施展手段，让所有人都睡过去。

    等到她救下春芽，她就能悄然地散去。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喜欢小情小爱，依依不舍，肝肠寸断般的告别。

    春芽已经醒了过来，听到这一切，咳嗽了两声，泪水也流了下来。她虽然看起来虚弱，可是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力在恢复，眼睛里面已经有了力量。

    “她在最后说了什么没有？”我问。

    青灵说：“玉音子散去之前，表示她胜过那个蜈蚣仙人高飞一筹，什么春夏秋冬，难以保全，最终还是让她破了。今日发生的一切，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就如同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快哉！快哉！”

    玉音子用这种方法，破了二十四字的预言。

    的确胜过蜈蚣仙人一筹。

    我笑中带泪，说道：“玉音子前辈，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们？只留下快哉吗？”

    青灵摇摇头说：“重铸一个新魂魄，帮助春芽疗伤，都极其消耗时间和精力。她到最后，已经变得极为虚弱。可能就没有气力再留言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朝四周拜了拜，恭敬地说：“玉音子前辈。这一年来以来的教诲，冬生没齿不忘。”

    玉音子虽然只收了春芽一个徒弟。可这一年以来，我时常受到她的教诲，对我帮助极大。虽无师徒之名，已有师徒之实。

    春芽泪流满面，不敢相信地说：“难不成……我师父她……消失了啊。也就是说，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吗？”

    我一时之间，也是悲从中来。

    “不对！她没有完全消失。”我忽然想到以前玉音子前辈说过的话，“她好像说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三。即便现在散掉了一部分，还有另外两部分留在人间啊。说不定以后，咱们还能再遇到她。”

    春芽摇摇头，说：“她这一部分魂魄消失，属于这一部分魂魄的记忆也就会跟着消失。另外两部分魂魄没有见过我们，也就不会有关于我们的记忆。以后，咱们再遇到她，只会是陌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