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夏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没过一会儿，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我心底一揪，忙说：“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吧。我也不会逼迫你。都怪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档子事。”

    古夏猛地摇头，说：“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我记得自己说过，愿意抛弃人世间的情爱，去求长生之梦。我对不起你。”

    我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她几下，说：“傻瓜！那不过是中邪魔怔才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这些都是心魔所说，与你没有关系。你根本无需自责。我也不会怪你。”

    其实，如果古夏喜欢做这件事情。

    我也没有理由束缚她的行动。

    她不是我冬生的附属品，想去做什么，尽管去就可以。

    完全不需要受到内心的折磨和煎熬。

    也完全没必要觉得对不起我。

    古夏停止了哭泣，说：“冬生，你真是个好人。”

    她自己擦了擦泪水，跟着笑了起来，说：“两次看到蛇眼，我内心变化不一样。第一次，我想到古家有很多道士，传言都飞升成仙。我想到我阿爸，他的寿命就很短。我不愿意像他一样，匆匆而逝，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我点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那第二次呢？”

    她说：“第二次，我内心闪现出我阿妈的身影！她如同仙子一般，永远都不会死。”

    古夏的阿爸是古甲尘，至于她阿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说：“我知道你阿爸来过湘西，从未听你说起你阿妈的事情。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不成在古家修行，最终飞升成仙了！”

    古夏眼神迷离了片刻，说：“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也是很好的妈妈。可是，我五岁之后，就从未见过她。我小叔古飞尘跟我说，我娘修行成仙，早已不在尘世之中。等我以后，也能成为天上的仙人，就能见到我的妈妈。”

    我当即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修行成仙，应该是古飞尘善意的谎言。

    真相是古夏的母亲，很可能在她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善意的谎言，在古夏的内心留下了要修行成仙的种子。

    她接着说：“我后来才知道，这应该是我小叔叔在保护我。我娘在我五岁那年就离开了人世。我就想，如果修成长生，是不是就不用体会生老病死，阴阳两隔这种悲惨的事情。所以，可能因此生出，不顾一切手段要长生不死的心魔。我好像通过腾蛇之眼，看到了通天之门。现在想想，那应该都是假的。”

    我应道：“原来如此。滋生出来的心魔与你的童年有关啊。以后要快乐一些，就不会受到心魔的影响。”

    古夏因出生在三清道门，又受到父母的影响，对生死极为敏感。她的童年并不快乐。那么长大之后，过得快乐一些，应该会治愈童年。消解这个因童年不幸而生出的心魔。

    有人用一辈子治愈童年。有人用童年治愈一辈子。

    古夏说：“好！我要快乐一些。用快乐击溃这个心魔。”

    我心中思索了片刻，认真地对她说：“古夏，不要自责。有人求长生，有人求各种厉害的蛊虫，都是很正常的一种追求。你只要开心就好。但是，千万不能不择手段。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尽管言语。”

    古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你这小孩子，又在模仿大人说话。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给我好好活着就是了。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危险。你啊，要给我好好地活着。”

    一阵风吹来。

    古夏身上的香气传来。

    “好香啊。”我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

    古夏反应过来，伸手在我肩膀上打了一拳，说：“你你鼻子从小闻药材，比大黑狗都要厉害。”

    我们又坐在一起聊了好久。

    两人经历生死考验，相互之间诉说心事，原本拉开的距离重新拉近。我感觉古夏一下子又回到我身边。

    “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古夏说，她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我点点头，两人退了回来。

    篝火还在燃烧。

    小秋葵朝我们做了个鬼脸，说：“大哥，古夏姐，你们可真是亲密无间。一下子就说那么久。”

    古夏说：“你这小妮子，还敢取笑我们。”

    夜色渐浓。

    下了几天大雪后，云层基本消失。一轮下弦月高悬在天空之上，月光一直照到了坑洞底部。

    我让大黑狗守好四周，大家开始休息。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我的梦中，古夏吞下了一颗仙丹，然后直接飞升上天，将我一个人留在人间。

    等我醒来的时候，惊出一身冷汗，觉得梦境太过真实，好像随时都会成真。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着篝火另外一边。

    古夏与小秋葵两人靠在一起，仍旧在人世间。

    我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嘲笑自己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

    次日一早，天气很好。

    “看来大家昨晚调理得都不错。”麻婴赞许地点点头，旋即看着叶双竹，“叶代教主，你跟我们一起参加鬼王聚会，现在也应该离开了吧！”

    叶双竹说：“前辈，这一路走来，总听你们在说什么千年僵尸。既然你们要去找千年僵尸，加我一个呗。我好歹也有两条竹蛇，手上还有些气力，肯定能帮上忙。”

    麻婴饶有兴趣地问：“你就不怕死在千年僵尸手上吗？”

    叶双竹眨动眼睛，说：“有前辈当总指挥，肯定不会让我死在千年僵尸手上。”

    麻婴说：“行！那就算你一个。”

    我们收拾东西，从天坑底部找到一处洞口。顺着洞口往外走了半个小时。方才到了五圣山西北方位。

    放眼望去。

    皑皑白雪，风景格外的美丽。

    一阵风吹来。

    我鼻子嗅动了一下，感到一股极为沁人心脾的香味。这个季节，山中很难有鲜花开放。

    我忙朝春芽望去。

    她快速跳上一块石头上，嗅动了鼻子，过了一会儿，说：“尸花已经彻底开放了。千年僵尸即将苏醒。”

    停顿了将近三秒钟，她又说：“不是即将。而是已经苏醒了。咱们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