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婴忙说：“哎呀，你这丫头，怎么一下子就流泪了！”

    我也没想到，行事狠辣的五毒教代教主叶双竹，竟然会哭起来，与她之前的形象完全不符。

    受她话语的感染，我心中也升起一股悲观情绪。

    我忽然想到，困在苗王大墓之中的岳青眉，足足待了上百年，才从里面出来。

    我们若在这里待上一百年，只怕早就化成白骨。

    叶双竹没有回应麻婴。

    麻婴叹了一口气，说：“看来这位叶代教主，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萍水相逢聚在一起，不存在孤苦无依。”小秋葵发现自己之前有些针对叶双竹，连忙安慰说，“我们真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是一起走的。你好好的教主，怎么说哭就哭啊。”

    叶双竹与小秋葵二人一路上，本就针锋相对。

    叶双竹听到安慰，扭过头去，说：“各路英雄人物，在生命的尽头，都会痛哭。为何我就不能哭。我笑得，也哭得。你不用可怜我。即便下了黄泉，我一个人走，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叶双竹死就死，关你什么事。”

    一红一黑两条竹蛇，就守在叶双竹边上。

    小秋葵见叶双竹不领情，说道：“你这人真不识好歹。”

    麻婴说：“大家都休息一会儿，平复下心情再说。”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

    我深吸一口气，说：“昔日我困在黄河地底，花了几天几夜寻找道路，还不是一样回到地面。湘西山洞地形复杂。未必只有一个出口。与其坐在这里痛哭流涕，还不如四处寻找其他的出口。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咱们一定能找到其他的出口。”

    大家齐齐朝我看了过来，眼神之中多了一丝信心。

    叶双竹眼睛一亮，说：“真的吗？”

    我说：“是的。只有好好找一找，肯定会有出口。黑狗和雄鸡，还有你的竹蛇都是灵物，大家也各有神通，一定能找到出路。”

    大家振作起来。

    顺着洞穴再次往里面走，沿路寻找可能存在的分岔洞口，又重新返回洞穴深处，再次看到了蜈蚣仙人的骸骨。

    “一路找到现在，又重新找到了洞穴尽头。这里若没有出口，咱们将永远困死在这里。希望仙人保佑我们。”

    叶双竹直接跪在地上，虔诚地给骸骨磕头。

    我将青灵放了出来，帮助我们顺着洞穴寻找。

    时间指向下午五点钟，整个洞穴边边角角都找了一遍，压根就没有另外的出口。

    大家再次垂头丧气，连干粮也没怎么吃了。

    叶双竹再次流泪，绝望地说：“没用了。咱们这一次一定会困死在这里。四周根本就没有出口。”

    小秋葵坐在边上，眼睛也红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滚落下来。

    我检查了干粮和清水。

    干粮还能支撑七天左右，可是清水的话，只能撑个两三天了。湘西多山，溪涧河流到处都是，再加上大雪天气，所以入洞之前，准备饮水非常少。

    “青灵，你和我们不一样。如果到最后我们困死在这里，你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有机会就给我们报仇。”我对青灵说，“到时候，我的金蚕蛊和绝命蝎，以及其他蛊虫，你若能带出去，也一并带走。”

    事到如今，也只好坦然接受惨淡的现实。

    青灵落在我跟前，说：“冬生，还没有到最后关头吧。咱们再四处找找，搜寻一些石头缝隙，看能不能越过去，找到新的出路。”

    我说：“忙碌了一个白天，大家又没有胃口吃饭，早已疲惫不堪。先休息一晚上，等明天早上再说吧。”

    青灵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那就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咱们再继续找。当初在黄河地底下，也是找了许久，才重见天日。兴许明天会有奇迹发生。”

    我取出一些干粮，分发给大家。

    向来机警聪明的麻婴，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之中。困在绝境之中，就算再有点子，也无法改变眼前的困境。

    我见大家都一动不动，说：“先把肚子填饱，明天会有希望的。”

    古夏先吃了起来。

    春芽也跟着吃了两口。

    洞内的氛围变得格外压抑。

    叶双竹指着暗室，自嘲地说：“蚩尤老爷可怜我们，在那暗室里面，给我们留下了装尸身的棺材。除了那一口铜棺不能装人之外，还有六口棺材，搬出金银法器。你们春夏秋冬，加上前辈，连同我一起，正好每人有一口棺材睡觉。”

    她苦笑一声：“不对！那位萧公子收殓之后，已经占据了一口棺木。看来，要两个人合葬在一起了。古大小姐与蛊王既然有婚约，合睡在一口棺材里，应该符合礼数的吧！”

    小秋葵说：“真到那个时候，我就守在仙人师父身边，也当一具干尸。”

    叶双竹说：“那后面有人找到这里来，肯定会很好奇，怎么会有两个蜈蚣仙人。”

    小秋葵跟着笑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古夏，说：“古夏，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这一处仙人洞府，会成为我们的大墓。”

    古夏没有太过悲伤，说：“至少老天爷没有把我们分开。你我可以厮守在一起。”

    我点点头：“没错。”

    为了节约火油和火把，我们就静静待在黑暗之中。

    我担心后半夜气温下降，拖了两块棺材板出来烧：“若真都死在里面，睡不睡在棺材里，也没什么区别。”

    火烧起来之后。

    光线倒是亮了不少，火苗不断地跳跃着。

    大家相互之间聊着天。

    小秋葵问道：“叶代教主，我看你忽然流泪伤心，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完成啊。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你说出来听听。一个人的悲伤讲出来，就会少一半。快乐分享出来，就能多一倍。”

    叶双竹坐在火堆东边，与我们这边拉开了距离。

    火光映照在她的绿裙上，照出一张青春的脸庞。

    她说：“除了完成叶上雪的遗愿，带上五毒教走上正途之外。我还要救我的父母。如今我困在这里，无法去救父母。死我一个人，等于死我加我父母三个人。我当然难过得想哭。”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竟是这方面的原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相信到了这个节骨眼，她肯定没有说假话。她虽然成了五毒教代教主，可她仍然是她父母的女儿。

    小秋葵咬了咬嘴唇，说：“叶姑娘，我向你道歉。之前我不该针对你。咱们现在困在洞穴之中，外面的那些身份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至少在这洞穴之中，你我之间，再无芥蒂。”

    叶双竹微微怔了一下，说：“蓝姑娘。我叶双竹并非小肚鸡肠之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对你的态度也不好，也希望你原谅。”

    小秋葵露出笑容：“好。咱们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肯定能找到出路。”

    夜色越来越深。

    到了后半夜，火势变小了一些。

    大家相互聊天，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叶双竹也打开了心门，不再犹豫难过。

    大家陆陆续续进入了睡眠状态。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我耳边忽然响起哀求的声音，极为虚弱，像是从某个角落里传出来。

    起初只是断断续续，听得并不清楚。到最后，我拼凑起来，像是萧十三的孤魂残魄在求救。

    我脑海之中想起一件往事，猛地睁开眼睛，惊喜地大叫一声：“天无绝人之路。我兴许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