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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Apolloiswatchgyou黎明时分,达芙妮怀抱着一个陶土花瓶前进。

    日出前的森林白雾蒙蒙,光线昏暗,不辨路径,四周更是安静得诡异。达芙妮知道她的目的地在靠海那侧,便循着遥远的浪涛声前进。她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花瓶中的花束,再三确认它们没有散开掉落。

    毕竟这捧花来得不容易。

    阿波罗会在日出前后出现,然而这个时间点有些棘手--许多花朵在日车堪堪登上天际时根本来不及盛开。身为盖亚的女儿,她固然可以施个小法术让花瓣提前舒展,但最后她选择了更劳心费力的方案:

    达芙妮捧着夜光石英在外游荡了半夜,只为寻找在夜间绽放的美丽花朵。

    希望阿波罗能察觉这份苦心。

    拍击海崖的潮声终于逐渐清晰,有节律的一声又一声。离目的地更近了,达芙妮胸腔内原本与海潮拍打对上的鼓动声越来越急促,再也合不上拍子。

    然后她看到了皮同骸骨的轮廓,几乎同时听到了人声。

    她立刻退回树荫里,借着灰白色的天光朝声音来源张望。十来个士兵警戒地看着四周,保护性地围在两个青年身边。那两人面貌相似,大约是兄弟。他们的身份颇为高贵,即便四周晦暗也看得出身上的斗篷使用了昂贵的染料。

    他们都是凡人,应该便是阿波罗所选定的信徒。

    达芙妮不想给计划增加变数,便继续藏身林荫,打算等阿波罗现身后再做行动。

    晨雾几乎散尽,赫利俄斯随时会驾驶着日车从地下一跃驰上天幕之上的轨道。兄弟其中一人低声质询:“快要日出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你确定那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离奇梦境?”

    年纪更小的那个摇头:“我确实在梦中收到了宙斯与勒托之子的神谕,命令我与你在今日日出之时到这里听命。”

    另一人还是心怀疑虑,勉强让步说:“好吧,如果太阳彻底升起后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就立刻回城。这山崖荒僻无人,海风强劲,空气中还有奇异的腐臭味,待太久的话对健康无益。”

    语音未落,强光从天而降,瞬间将所有人的视野涂抹为一片无垢的白。神圣的光辉将夜晚的最后一丝余韵燃尽,就连空气都像是无法承受庞大存在的降临,顷刻变得稀薄而炽热,每一缕流动狂走的疾风都在证明来客的身份,唤起敬畏的本能,催促见证者臣服。

    凡人们匆忙低头,避免直视神明,有的更是承受不住压力直接跪伏在地。

    阿波罗此刻释放的威压比救下她时要强悍数倍,达芙妮也感觉有些吃力,抱紧了花瓶挨在树上支撑身体,免得失手摔脱一整夜的成果。

    “我名阿波罗,”奥林波斯神动听的嗓音平静却隐含威慑力,“万神之王宙斯是我的父亲,黑衣的女神勒托是我的母亲。特罗非尼乌斯、阿伽墨得斯,弥倪安斯之王厄耳癸诺斯的子息,正是我命令你们来到帕纳塞斯山的此地。”

    达芙妮基本适应了强光,眯缝着眼睛偷偷看去,正好见到这对凡人王子被念出名字时,脊背一下子僵硬。

    这个光效拉满的出场简单、直接且有效,不管阿波罗接下来要吩咐什么,这对兄弟都不会有勇气拒绝。她不禁怀疑阿波罗很可能早就在近旁了,只是故意挑了个有冲击力的时间点现身。

    “辉光灿烂的宙斯之子,您有何吩咐?”

    “我的视线解读命运编织的纹样,我洞悉未来,并从未来之中看到现在与过去。此地名为德尔菲,曾经被蛇怪皮同占据。如今我已将巨蟒诛杀,此地的泉水与土地将供养我在大地上的又一居所。”

    达芙妮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蛇怪用石块垒砌的巢穴、皮同的尸骸,还有原本遍地的树桩枯木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剩下的只有巨木环合的一大片空地。覆盖岩面的土壤略显湿润、没有杂草,证明这里的每一寸都被翻整净化过,以确保巨蟒的毒液和吐息全都被彻底抹消。

    而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刚才阿波罗降临的眨眼间发生的。

    净化的权能。

    她垂眸,脑海中又浮现出压在忒尔福萨之泉上的那堆巨石。

    “我将在此建造恢弘瑰丽的庙宇,用以向凡人下达预言。”阿波罗说着,徐缓以自身脚步丈量林中的空地。不可思议的是,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笔直的、宛如巨大刻刀经过的深痕。

    首先是神庙门前的广场轮廓。

    “凡人信者将携带牛羊与香料的供奉来德尔菲寻求神谕,他们来自深色大地的各个角落,不论是多山的伯罗奔尼撒、丰饶的克里特、我降生的德洛斯岛,还是更远的欧罗巴之地,亦或是被洋流包围的万千岛屿,我预言的威名将会传遍各地。”*

    而后是面向宽阔海面的巍峨大殿。

    “无论是君王或是平民,做出重大决断前他们都将前来请求我的指引。”

    再是侧旁的附属建筑物。

    “而对献上祭品之人,我将在德尔菲的神庙中经由选定的凡人之躯降临,用她们的口舌赐予准确无误的谏言。”

    “特罗非尼乌斯、阿伽墨得斯,我将建造这座庙宇的任务交给你们。如果你们尽职尽责,那么你们的名字将会与它一同存续,被后世铭记。”

    阿波罗收声驻足之时,地面已经可以清晰辨认出神庙群落的雏形。

    这就是“奠基”。

    片刻满溢着惊惧与敬畏的寂静。而后两位王子鼓起勇气,扬声称颂:

    “是,谨遵您的吩咐!”

    “赞美您,光辉的勒托之子!”

    阿波罗淡淡颔首:“回弥倪安斯做准备吧。我会护佑你们一路平安无阻。”

    凡人们战战兢兢地离开了。茂林之外,日车已然升上天空,将海面再次点亮成澄澈浓郁的蔚蓝色。阿波罗似乎被这晨间海崖的景致吸引,转过身去。还在树林中的达芙妮便只能看到他一个背影。

    深紫色的披风自他肩头垂坠而下,昂贵织物边缘点缀的金属丝线和宝石闪闪烁烁。达芙妮不禁伸手挡了一下反射到眼睛里的光。然而更夺目的始终是神明自身。

    哪怕是晨曦的光辉,都无法胜过海风带起他融化金子般的发丝时,那仿佛拥有生命的流动光彩。从象牙色的无袖短袍中露出的双臂与双腿修长却也线条分明,兼具美感与力量。他的皮肤比石像更细腻无瑕疵,在阳光下仿佛裹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却也因此充溢着非人气息,无时不刻昭示着他是不死不灭的神明。

    同样来自日车的星点金光穿过枝桠洒在地上、落到达芙妮身上,她抱着花瓶欣赏了片刻阿波罗观海的画面,罕见地找回了一点上辈子举起相机捕捉动人画面的那股冲动。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相机,她也不能只当个画卷外的看客。

    想到这里,达芙妮收敛心神,却立刻遇到下一个难题:什么时候走出去,她才不会破坏此刻的气氛打扰到阿波罗呢?

    正踟蹰着,阿波罗蓦地回首,直接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

    她下意识抱紧花瓶,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向前一步走出树荫,也走进明亮温暖的晨曦。

    阿波罗怔了一下。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实诚地抱一整个小臂长的中号花瓶出现。

    “赞美您的神迹,”达芙妮谦恭地低下头,“执掌神谕的银弓之神,我遵循与您的约定,带着向您进献的鲜花而来。”

    在良夜绽开的洁白花朵上还沾着夜晚的露水,但就在她说话之间,晨曦女神晶莹的泪滴在日光下逐渐消散。达芙妮抬眸悄悄瞥阿波罗一眼,视线与他恰好相碰。

    没来由地,她觉得他不仅看到了消失前的夜露,也连带领会了这些花朵被采摘下的时间。

    阿波罗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却似乎变得柔和。但那不过瞬息,她立刻觉得那可能是晨间柔和光线营造出的错觉。

    “你进献的鲜花我收下了,作为奖赏,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达芙妮困惑地眨眨眼。奖赏?她好像只是守信前来而已。但这样正好。

    她做出鼓起勇气的表情,也确实深吸了一口气,吐出至关重要的词句:“司掌疾病与康健的阿波罗,我向您许愿,我恳请您治愈我无法使用水泽之力的缺陷。”

    她说出“许愿”这个词语的时候,脑海深处像猛地扎进一根极细的针,激起发麻的轻微刺痛。

    “如果那确实是疾病,在我为你治疗皮同留下的伤口时,它就该消失了。”

    闻言,达芙妮有些惊讶。没想到阿波罗当时直接给了她一个等同万灵药的圣光疗法。

    “那……”她咬住下嘴唇,表露出这种情况下该有的失望,适时陷入沉默。

    也该到了。她想,同时努力牵起嘴角,双手捧着花瓶举得更高一点:“我本就没有资格获得多余的奖赏,您收下这些鲜花就是最好的嘉--”

    阿波罗嚯地抬眸看向天空,身形一闪,瞬间与达芙妮拉开距离。箭无虚发的银色神弓同时现形,他作势要拉弓,又硬生生忍住,冷声喝道:“厄洛斯!”

    爱欲之神愉快的轻笑响起又消散,像滑过耳廓的柔风,察觉他经过时,他的形迹已然难以追踪。

    一声清晰的弓弦弹响令空气震颤。

    阿波罗再度闪身回避,停下时看向自己胸口,疑惑地拧起眉心。

    “你能够闪避我的箭矢,但其他人可做不到。”

    金发神明的瞳仁骤缩。

    他僵住不动,没有转头,好像那样就可以逃避唯一可能的答案。然而丝毫不给他充分理解现状的时间,达芙妮站立的位置重物哐当坠地,陶器碎裂时发出清脆的哀鸣。

    侧眸看去的时候,阿波罗看到的是少女胸口一截正在飞快化作金色尘埃散逸的箭矢尾羽。仿佛藤蔓抽芽,又像是坚冰化水,爱神的金箭在他眼前深深扎入达芙妮的血肉、而后与她融为一体。

    中箭那瞬间她的表情是空白的。

    然后,她打了个寒颤。

    实话说目前的进度并不乐观。示好也好,撩拨也罢,全都油盐不进,阿波罗真是难搞得要死。

    达芙妮侧头,打量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潭水幽深澄澈,忠实地映出天光和她的样子。这具躯体的外貌就算到不了海伦的那种传说级别,也绝对称不上普通,放到现代当模特乃至电影演员都绰绰有余。

    看阿波罗那眼高于顶的样子,只能说也许他喜欢的不是这个类型。

    水中的少女视线与她相对,她扯了扯嘴角,轻轻说:“嗨,达芙妮。”

    少女也回她个无奈的微笑。

    下一刻,笑弧淡去,倒影映照出的达芙妮变得面无表情。

    她吓了一跳,不禁伸手摸自己的脸颊。

    水中的少女没有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嘶--惊悚片场景出现了!这个水潭有问题,必须快点离开!身体却不听使唤,不要说站起身后退,就连放下手臂都变得困难。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陌生的悦耳女声呢喃,靠得很近,再凑近一点就会在她的颈后耳际肆意喷吐气息。达芙妮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既想回头确认声音的来源,又害怕会和恐怖片路人一样遭遇回头杀。

    遗憾的是,她连回头都做不到。

    你是谁?她想问,但舌头变得滞涩沉重,喉咙发不出声音。

    女声咯咯地笑,嗓音忽然变得与达芙妮别无二致:“我就是你呀。”

    怎么可--思绪断裂,分不清属于自己还是谁的声音还在继续说:“我就是你,但拥有你得不到的东西,不信?你看。”

    不能看。

    但眼睛有自己的想法。她看到水中的达芙妮招招手,另一道身影随之出现。是阿波罗。他看了她片刻,无奈地扬起眉毛,最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水中的达芙妮趁势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拇指在他的下唇上轻轻抹了一记。阿波罗眯了眯眼睛,反手扣住她的双腕将她拉得更近,细碎的亲吻就顺着额头一路向下,经过鼻尖,……

    等等等,停一下,这么热情主动的真的是阿波罗吗?

    “你可以自己确认。”

    灵魂归壳般沉重的坠落,她感觉自己从很高的地方掉进坚实的怀抱,双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不,不止有嘴唇,寒凉的水波包围着她每寸发肤,仿佛是有生命有意志的活物,正挥舞着无处不在的触须,将从她口鼻散逸的气泡无情地碾碎。

    达芙妮彻底清醒了。但已经晚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落入水潭已久,气息几近枯竭。

    她努力想要划动四肢,但诡异的水流给手脚戴上沉重的镣铐,根本使不上力气。她艰难地抬眸。视野也被水流模糊,只隐约看被绿荫侵染的光点,摇摇晃晃,像暴雨中的一盏夜灯。

    不要。她不想死。不想再死一次。

    她用尽力气伸出手,求救般地、道别般地试图去触碰那遥远的天光。

    光点骤然变大,宛如从天而降一颗明亮的星星。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辉光笼罩她,有力的手拽住她向上提,她忽然又能呼吸了。

    眼睛里全是水,有那么片刻达芙妮什么都看不见。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咳嗽声,剧烈得像是要把肺叶都咳出来。湿透的衣袍分外沉重,她的膝盖抖得厉害,整个人难以抑制地往下软倒。

    她下意识想抓住什么,指尖金属坚硬冰冷的触感令她一个激灵。

    视野逐渐清晰,她这才看到,自己抓住的是镶嵌着宝石的金色编织腰带。视线继续上移,她与金发蓝眸的年轻神明四目相对。

    “阿波罗……啊,”她脸色一变,下意识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要看水面!很危险。”

    “我知道。”阿波罗的嗓音难以分辨情绪。他说着眨了一下眼睛,睫毛末端扫过她潮湿的手指。

    神的睫毛原来是这种触感,和人好像也没什么差别。达芙妮怔了一下,迅速缩手。水珠从阿波罗沾湿的眉骨上下滑,顺着内眼窝淌落,却无法被误认作泪滴。勒托之子又怎么会流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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