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站夏天的味儿老上头了，小丫头那鼻子比警犬都强点儿，再加上店铺门缝里传出来的浓烈消毒水，也难怪她这次没嚷嚷着什么人血的味道。
一整排闭门锁户的店铺，臭气熏天的垃圾站，地下停车场进出口，把这些东西单放在这儿都不奇怪，可要是把两个关键点串在里头，似乎就能连出一条线了。
陈方找了个阴凉处，拨通了唐叶的电话，“你之前说沈博山有个常住的小洋房，是不是在千禧谷小区？”
从唐叶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陈方乐呵呵的挂了电话，又瞅了一眼路对面的小公园里不少宝妈老太太正搁那儿跟翻咸鱼似的晒娃，本来还想去公园里和人打听打听情况，就看小丫头捏着鼻子一个劲儿的翻白眼儿，再不离开这个地方，陈方都觉得她要晕过去了。
“哈哈哈哈，我可算是掐着你的命门咯！以后再敢吓唬我，我就往你脸上糊榴莲，感受一下啥叫直击灵魂的魔法伤害……”
说完高高兴兴的招手拦下一辆出租，带着小丫头回丘川冷冻厂取车。
之前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的私人诊所，今天可算是摸着点儿头绪了。
唐叶跟踪沈博山，最先找到的就是千禧谷这个落脚处，可能是他和傅悦因为阿兰的事情闹掰后，就自己搬到了老房子。
锦绣园那边一来是风流窝，二来，阿兰和沈博山做的缺德勾当并不相关，他正好可以把疗养院的资料放在里头。
要不是阿兰的口述，自己这边儿根本无从得知沈博山还有个私人诊所！
那冷链车这条线估计就白查了，抓着冷链车司机又能怎么着？在他车上找到人血痕迹又能怎么着？
‘两手套’他老婆孩子都在宋胜强手上捏着呢，不管姓陈的女人是自愿的还是受人胁迫，‘两手套’都不可能供出别人！
到时候就算牵连了疗养院，那姚斌会不会随便拽一个人出来顶包？再或者说，就和高广明当初的顾忌一样，有钱人动动手指头，屎盆子估计就能扣在他们头上了。
沈博山连灰都沾不上一点儿。
回到冷冻厂外头，一路上都没见16号冷链车的影子，倒是在自己那破桑塔纳的车窗户上，被贴上了一张细长细长盖着红戳的罚单……
“老子跑两天才加了五十的油，这一下给我干二百进去！”
陈方一面儿在手机上交着罚款，一面儿骂骂咧咧，“我不是为了你们啊？不发个荣誉证书就算了，就知道扣钱扣钱，妈的！冥界冥界扣，交警交警扣，我特么赚两份钱了吗！”
小丫头斜着眼瞧他，“你咋没赚呢……阿兰阿姨给的小纸片子不就是钱么？”
“……”
也是，下个星期向荣保安公司也差不多该发工资了……当初王大力说了，工资在原基础上上调10%。
得，正好二百，前一秒已经交上去了。
回到保安室里，陈方抽空去把前几天攒下来的琐碎工作做完，指望着老头老太太管管小花园、打扫打扫卫生还行，楼道走廊换灯泡什么的还是得他亲自动手。
今天星期五，小花园里一片歌舞升平，马鹿塘第一届文艺汇演就定在这周天晚上八点，赵大爷带着一群老头老太太紧锣密鼓地排练，瞧见陈方沓拉着拖鞋过来，严厉的眼神儿中还带着一丝警告。
都不用过去，自己拿脚趾头猜就知道，老头说的是：敢坏事儿，老子活劈了你！
陈方讪笑两声，缩了缩脖子，赶紧跑回了保安室。
不就是背台词儿嘛！背！晚上拖着唐叶一起背，反正明天她也休息。也不是上春晚呢，一伙业余爱好者，糊弄糊弄大家乐呵两声就完了呗……
刚回到保安室，就见唐叶和一个男人正坐门口条凳上说话呢，陈方眯缝着眼睛一瞧。
“哎哟，李队长，啥风把您给吹来了？”
自从上次拐卖儿童的案子告破之后，陈方就没见过他，李峰给人印象一直不错，憨厚本分有家有室的中年男人，对唐叶这个新人也挺关心的，之前唐叶受伤，休假批得也干脆，不像是个苛刻矫情的上司。
李峰哈哈一笑，主动起身和陈方握了握手，“小陈呐，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昨儿我才听小唐说她这段时间都是借住在你这儿，作为领导要来表示感谢啊！”
陈方贱兮兮地晃悠着他的手，“没事儿，小唐不白睡，她给我钱呢。”
惹得唐叶挑着眉毛瞪他。
李峰倒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谁住房子都得给钱！干部更不能例外了！”
他转头看向唐叶，“小唐，后天穿精神点儿，上午在市局开大会！哈哈哈，年轻有为啊！”
唐叶听完笑了笑，淡淡道：“是，我会准时到场的，谢谢队长。”
这是拿奖还是升官儿啊？算日子唐叶到丘川这才刚半个月，霹雳娇娃的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了，其他派出所里大部分女警察都是文职，就她成天比男人还猛，刚伤假回去没几天，逮了好几个小偷小摸了。
陈方正琢磨呢，就见李峰笑呵呵的从上衣口袋里拿了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出来。
“小陈，还有个事儿。我给咱们马鹿塘争取了次福利，全体居民每人一次的免费全身体检，能包含十多个项目呢！之前马鹿塘一直没机会参与，这次体检设备和医生都会直接入驻马鹿塘，你看安排在哪儿比较合适？”
陈方一愣，眨巴眨巴眼睛，“那就保安室外头这一片儿空地呗，小花园得留着排练，其他地方也放不下。”
又和李峰商定了体检开始的时间，反复确定是全免费的之后，陈方这才敢捏着宣传单给秦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儿，什么免费发牛奶、免费领面条，弯弯绕绕到最后都是要卖东西。
厂家卖不出东西就算了，王大力好几次都被以秦老太太为首的住户们骂的狗血淋头，指不定他是收了厂家的回扣，不然咋吃一百个豆也不嫌腥呢……
接了陈方电话匆匆赶来的秦老太太经验丰富，提的要求和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什么拿报告用不用另出钱？什么查出病来是不是非得去这家体检医院瞧？X光片子是不是免费带回家……
李峰这人还真是好说话，他能解答的就解答，解答不了的立马开着免提给体检公司打电话，那头客服小姑娘轻声细语，回答的面面俱到。
半小时后，秦老太太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儿笑模样，满意的拍着李峰的肩膀。
“小李同志这次干的不错，是个办实事儿的小伙子！年轻有为啊！”
和自己刚刚对唐叶说的话如出一辙……
李峰尴尬的看了一眼旁边儿忍笑的唐叶，赶紧点头哈腰，“谢谢老太太，我一定努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