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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季时宴好不容易派上一次用场

    她这幅样子,卿酒酒看了也难受。

    她不太愿意见康素,就是因为每见一次,那种陌生的情感都会抓住卿酒酒。

    她明明不是曾经的卿酒酒,却只能是。

    这个世界,她如果真的有愧对的人,怕就只有康素一个。

    她没有办法说出:你女儿已经不在了这种话。

    可母女连心,康素似乎已经有了某种猜测。

    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要在卿酒酒身上找曾经属于卿酒酒的印记。

    “小时候,我抱着你,你在我怀里,就是粉嘟嘟的模样,脸上白白净净。”

    卿酒酒无法回应,只能立在原地听着。

    “后来你掉进荷塘里受了伤,毁了容,也变得胖乎乎的,”康素望着远处的桃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我却觉得没什么,因为你无论什么时候都笑着,对娘说没关系。我就想,你快乐就好。”

    或许这就是一个母亲的情感。

    不求别的,儿女平安快乐,别的也就无所求了。

    “但是你偏偏喜欢承安王,铁了心的要嫁。”康素似乎努力想笑一下,可是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

    “嫁就嫁了,可他对你不好,他甚至要你的命。”

    卿酒酒有些难受:“娘,都过去了。”

    “我不是重病不起,那两年,听闻王府中没有你消息,我就猜你可能出了好歹,娘一辈子的盼头就是你,你不在,我活着做什么呢?”

    她跟卿博怀不过是门当户对成的亲。

    这个皇城里的所有女人,都不过是为家族牺牲的棋子。

    卿博怀是不会理会卿酒酒的,对他来说,不能帮他在官场再进一级,卿酒酒就算废了。

    可她不一样,卿酒酒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命。

    她心肝死了,她也就一病不起。

    谁知道卿酒酒却又回来了,退了一身肥胖,甚至退了满脸疤痕。

    “你让你的人将夏氏打击的一蹶不振,又让掌家权到了我的手上,不费一兵一卒。”

    康素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卿酒酒的脸。

    这张脸一丝一毫的错处都挑不出来,与小时候还没受伤时,在自己怀里一模一样。

    甚至是眼下的那颗小痣,也与从前没有分别。

    除了瘦了,种种其他都在提醒康素,这人就是卿酒酒,是自己的女儿。

    卿酒酒莫名心酸,眼眶不自觉地染上红:“娘——”

    她搂过康素的肩膀,很想用卿酒酒的方式安慰她,可是卿酒酒离开这个身体太久了,久到她也不知道那样是她,哪样是卿酒酒。

    “你这么聪明,”康素埋在她的脖颈,落下一滴泪来,她喃喃念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是我的酒酒呢?”

    卿酒酒突觉不对,可还没等她抬起手来,下一刻,腹部穆然一痛。

    那种刺痛入骨入肉,甚至她能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那涌——

    康素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小刀,现在那刀尖没入了卿酒酒白色飞鱼服中。

    康素缓缓地松了手。

    她一脸煞白,出手的时候丝毫没有手软,可是看见卿酒酒腹部冒出来的血色时,却狠狠一抖,仓促地望向卿酒酒的脸。

    这张脸因为疼痛冒出冷汗,甚至紧紧咬着下唇,眼中似乎闪烁出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康素会将刀插入她的身体。

    难以置信亲娘丝毫没有手软。

    康素疯了一样,矛盾的扑上来捂她腹部的伤口,满脸爬满了泪水:“娘不是故意的,酒酒,娘不是故意的,你痛不痛?”

    “你痛不痛?”

    卿酒酒站不住,缓缓地滑落在地。

    幸好这里没有什么人,她忍着剧痛,咬牙将刀从体内拔出。

    ‘叮哐’一声,丢在地上。

    “你痛不痛啊?”康素哭成了泪人,就好像这么狠的一刀不是她刺的那样,手足无措地要去捂卿酒酒的伤口。

    卿酒酒挥开她的手,从袖袋找出随身的药囊,找出止血的上药给自己撒上。

    不疼是假的。

    可是更重的伤也不是没有受过。

    她只是没有想到康素会这么狠地刺她一刀。

    可是现在又哭的这么惨。

    或许她只是要确认,这个身体里的人是谁吧。

    至于为什么下了手又后悔了,卿酒酒也没有想明白。

    “我、我去给你找太医!”康素爬起来就要走,却被卿酒酒猛地拉住。

    对方已经疼的面无血色,可眼神却是冷静的:“大年夜,在皇宫动了刀子,再将太医召过来,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么?”

    康素就算是卿酒酒的亲娘,可她这一刀直接戳在了承安王妃的肚子里,就算卿酒酒不计较,那些要闹事的也不会放过。

    比如季时宴。

    季时宴从来都六亲不认。

    康素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她却在为自己打算:“酒酒......”

    “把刀捡起来,”卿酒酒狠狠喘了一口气:“我死不了,你用我的帕子包住,将它放在我身上。”

    “你、被查到你会出事的!”

    这伤口虽然疼,但是康素是个女人,力道不够所以不会太深。

    “查不到我身上。”卿酒酒冷静地说:“但查到你就完了。”

    只是她今日穿的白色,染了血显眼的很,这衣服必须要换了。

    康素又问:“为什么?这一刀明明就是我——”

    “出去之后跟谁都不要提,”卿酒酒打断她:“你无非觉得我不是卿酒酒,可是娘,曾经的那个卿酒酒,在这个燕京城里活不下去,你明白吗?”

    康素连忙点头,她哪有不明白的。

    又哪里不觉得,现在的局面比当年要好上多少。

    可是——可是她就是鬼迷心窍,拿出了刀。

    康素将刀捡起,从卿酒酒身上拿出帕子,包好,可神情依旧悲戚:“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了。”

    有脚步声传来,卿酒酒脸色穆地一变:“你先走,把眼泪擦干。”

    康素把眼泪擦了:“我还能见到你吗?”

    “能的,”卿酒酒安抚她,冲她笑笑:“从左边走,不要慌,好吗?”

    她知道康素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个母亲的偏执而已。

    康素点点头,走之前三番两次回眸过来,最后在卿酒酒的催促下,快步消失在回廊。

    “季时宴好不容易派上一次用场。”卿酒酒裹紧大氅,玄色的宽大大氅,将她腹部的血色遮掩了过去。

    衣服是必须要换的,她记得舞乐厅在回廊的右边。

    不过在此之前,卿酒酒朝着桃林中一株硕大的桃树走去。

    这株桃树看上去已经上百年,树干粗壮,足以容下一个成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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