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店被砸了,你去拿酒，这不合适吧？”蔺雨落想的是要拿你自己拿，我才不干这种事。但顾峻川显然不打算收手,扯着她的手腕出了门。

    苏景秋的店玻璃碎了一地，里面更是一片狼藉。警察正在问情况，苏景秋看到顾峻川来了就给他展示自己的伤口：胳膊上被酒瓶子划了很深一道，已经包扎好,纱布上渗着血。

    顾峻川拉着他手臂看了看，问他：“怎么回事？”

    “有几个女的在我店里喝酒,被几个流氓缠上了。那几个流氓锁人家姑娘脖子灌人家酒。操,我能忍得了这个？跟他们打起来了。”

    “姑娘没事吧？”蔺雨落忍不住问。

    “有一个胳膊磕青了，其他的没事。”苏景秋说。

    “哦哦。”蔺雨落对苏景秋笑了笑。她之前对苏景秋没有什么特殊印象，就知道他是顾峻川的好朋友，是一个纨绔子弟。今天看到苏景秋这样，蔺雨落再一次觉得自己看人总是带有偏见，以为人家开酒吧就是坏人，以为跟顾峻川玩在一起的，都是败家子。

    “警察同志我跟您说,我酒吧里就是喝酒聊天唱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姑娘们来我酒吧图的就是放松,碰上今天这种事我肯定要干死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长几根毛啊就敢来我地盘撒野？”

    苏景秋没点胆量也不敢在这里开酒吧，用他自己的话说：怕什么，碰到傻逼,不服就干。

    对方人多,他人少,开始被四打一,后来店里的服务生围上来，把那几个人狠狠收拾了一顿。他没吃什么亏，对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谁先动的手？”警察问苏景秋。

    “他们啊，我店里有监控啊。”苏景秋吊儿郎当的，抽出一根烟来递给警察。

    “不抽。”警察同志伸手挡住：“把监控给我们看一下。”

    “行。”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值得表扬。”警察同志觉得这酒吧老板人不错，这种时候能出头，即仗义又正义，算是一条好汉。但打架斗殴就是打架斗殴，还是要带走问话的。

    苏景秋跟警察走之前看到周围的人还没散，非常离奇的是，他竟然看到人群后面有郑良。于是拉住顾峻川叮嘱他一定要把自己的英雄事迹自然地说给郑良听，想在郑良面前树立起一个光辉的形象来。

    蔺雨落在一边看着苏景秋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他都这德行了，还想着泡妞。

    苏景秋被带走，酒吧的事情交给顾峻川。其实顾峻川从到了之后就只说了一两句话，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但苏景秋走之后，蔺雨落听到顾峻川打电话：“苏景秋在这里开了好几年酒吧，谁敢闹这么大事？那几个人看着也不像不长眼的，这事儿不简单。”

    “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的是人话吗？我哥们酒吧让人砸了，人受伤了，你问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苏景秋就我能损几句拍两巴掌，轮不到别人跟他动手！”

    蔺雨落心想：顾峻川心疼了呢，心疼自己的好朋友。来之前以为苏景秋没吃大亏，还惦记顺他酒，来之后看到苏景秋胳膊受伤了，就一直板着脸。

    顾峻川也会心疼人呢。

    蔺雨落安静坐在一边，看顾峻川挂断电话后开始让服务生点货算钱。他站在一边看着，偶尔来一句：“你这酒杯是你们老板从国外搞的手工定制，定价1000不合适吧？”

    “那多少？”

    “五千。”顾峻川拿出手机上网找图：“有理有据，别显得咱们讹人似的。”

    一个玻璃杯五千？蔺雨落睁大了眼，凑到他面前看他翻出的商品，这下算是开了眼。

    “你看什么？不是让你去拿酒吗？”

    “啊？还拿？都这样了？”

    “一码归一码。”

    顾峻川把她带到酒窖里：“看到了吗？有名称年份和定价，挑顺眼的拿。”

    “我不拿。这是趁火打劫。”

    “你不拿我拿更狠，到时候就说你拿的。”

    顾峻川皮笑肉不笑的，把蔺雨落推进去让她挑酒，他自己去到酒吧外面监工。他没去找郑良渗透，围观群众已经说的七七八八，他去跟郑良说显得太刻意。顾峻川觉得苏景秋在追郑良这件事上一点脑子都没有。换他早搞定了，还至于被人冷眼到现在。

    郑良身边的人在夸苏景秋这个举动太帅了，而郑良说：“鲁莽。”

    顾峻川听到这里，看了郑良一眼：“换你你怎么办？”他准备跟郑良掰扯一下这件事。

    “报警，叫同伴震慑。”郑良说：“他顺序不对，就是莽夫。”

    “你不在现场，怎么知道你的顺序是对的？”顾峻川问她：“不会有特殊情况吗？”

    “能有多特殊？”

    “那我真的欢迎你来酒吧多坐坐。”

    顾峻川对周围人说：“散了吧，热闹看完了。”蔺雨落一只胳膊抱着一瓶酒从里面走出来，顾峻川搭眼一扫，是她能干出的事来。她挑了两瓶最普通的。想来还是不好意思直接“拿来主义”，又被顾峻川赶鸭子上架，索性象征性完成任务。

    顾峻川把车钥匙丢给她，让她上车等着，如果累了就车上眯一会儿。蔺雨落也不娇情，副驾座椅向后靠，身子探到后座上拿顾峻川的外套。外套大口袋里不知装的什么，坠了一下，磕在座椅上轻轻一声。蔺雨落慌忙拿稳，小心翼翼将外套盖在身上，揣着东西的那一侧放在腿上，怕把顾峻川的东西磕坏了。

    蔺雨落着实累了，前一晚没有好好睡觉，这一晚莫名其妙被顾峻川拉出来拿酒。事实上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带她过来，她什么忙都帮不上，也给不出任何建议。只能一个人见习未来开店后可能会面临的困难，但遇到这样的事好用的解决办法其实就一个：报警。

    蔺雨落在车上睡得很沉，天快亮的时候她听到苏景秋跟顾峻川站在那说话。顾峻川关心苏景秋的手臂，苏景秋问他有没有在郑良面前夸自己。顾峻川把郑良的态度如实相告，并嘲笑苏景秋没有手段。苏景秋憋了半天说：“你有手段，你有手段你娶一个你不喜欢的人？”

    “闭嘴。那是协议，懂吗？”

    “懂。协议没让你跟人家上床，你自己玩脱了还给自己找辙。”

    “彼此解决需要有那么难理解吗？”

    “有！”

    苏景秋还想说什么，被顾峻川锁着脖子拖进了酒吧，再过一会儿车门开了，顾峻川上了车，带着外面一阵风。蔺雨落把座椅摇正，问他：“回家啊？”

    “回去补觉。你是不是可以调休？”

    “可以啊。”

    “那你调个休吧，也好好睡一觉。”

    “行。”

    顾峻川截住蔺雨落往后座送外套的动作，从外套的大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盒丢到蔺雨落腿上：“给你。”

    “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那款香水？找了款味道相近的。”

    “哦哦，谢谢。”

    蔺雨落当场就拆了包装盒，向空气里撒了一点，闻了闻：“好闻。”把香水放到车门上：“以后可以在车上用了。”并没准备把它带下车，婉拒了顾峻川送她的礼物。

    顾峻川并没讲话，下了车拉开车门，拿出香水，顺手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站在那摆弄了一下手机，然后开车回家。

    他这个人脾气性格实在不算好，你说你喜欢香水，买一瓶给你，你不要，那就扔了好了，反正我不缺香水。车开走的时候，蔺雨落从后视镜看那个垃圾箱越来越远，有心想下车把那瓶香水翻出来。

    方柳给他们培训过，这个牌子这个味道的香水，一千多一瓶。

    但她的手紧紧捏着安全带，没有说出那句“停车”。

    一路无话。

    到了家也都不说话，各自洗漱回到房间睡觉。蔺雨落在车上睡了会儿，这时并不算太困。闭上眼睛就想起那瓶香水，好一阵心疼。蔺雨落从来不浪费东西，她也并不知道顾峻川对送出去的东西是这样的态度。这样的顾峻川让她觉得他们永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有钱，所以不够尊重钱，他并不知道他丢掉的那瓶香水钱，她用一个月时间学习考试赢得店里的学习激励都不够买。

    蔺雨落不喜欢这样的顾峻川。

    那边顾峻川躺到床上，问苏景秋：“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做了什么孽啊，上半夜挨揍，下半夜翻垃圾桶。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

    “不白翻。留着用吧。”

    “你怎么知道扔的是香水？”苏景秋觉得这事很蹊跷，顾峻川突然给他发消息，让他翻店门前的垃圾桶，说有人扔了一瓶新香水。

    “我瞎吗？”顾峻川回他。

    “哦哦哦！行！下次有这好事你还告诉我，毕竟咱小门小户的，翻垃圾桶算什么？”

    顾峻川回一个“嗯”把手机丢到一边，闭上眼睛就是蔺雨落说“真好闻，以后在车上用”的欠揍样。心里狠狠咒骂她几句才睡去。

    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厨房里乒乒乓乓不知在搞什么，顾峻川上前查看，蔺雨落在杀鱼。那情形也分不清是她杀鱼还是鱼杀她，总之鱼没死，她活得也不太好。

    “哪来的鱼？”

    “我早上去买的啊，带着你的钥匙。”蔺雨落拿纸巾擦了下脸上被溅上的水：“之前听门口早餐店老板说附近有一个大的水产市场，我去了一趟。”

    “你买鱼的时候不知道老板管杀是吧？”

    “我知道，但要排队。我觉得这也没什么难的…”蔺雨落说完，看到顾峻川挑起了眉，就试探地问他：“要不…你来？”

    顾峻川也不会杀鱼，但他决定先把鱼弄死。刀背用力砸一下，鱼不动了。两个人看着那条鱼都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到底是顾峻川心理素质好点，指挥蔺雨落：“掏肚子。”

    “行。”

    网上找了视频，学习清理鱼腹，又下锅炖，再炒两个菜。好歹算是又做完一顿饭。顾峻川嫌蔺雨落折腾，蔺雨落说：“你不是想建立婚姻生活的秩序吗？”

    “我说的不是这种秩序。”

    “我的秩序就是在家吃饭，省钱。”

    “不吃更省钱。”

    “那你别吃。”

    蔺雨落要去拿碗筷，顾峻川挡在那里很碍事，她推了他一把：“走开。”

    “不走。”

    蔺雨落绕开他，被他拉回来，转眼间人就被架到餐桌上坐着。蔺雨落也不知道顾峻川的力气都哪里来的，她一百零几斤的人，他夹着抱着扛着跟玩儿一样。

    “把话说清楚，省钱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能浪费。无论什么东西，不能说扔就扔！”

    “包括香水吗？”

    “香水不是东西吗？”

    蔺雨落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因为一个她自己没有花钱的东西心疼。

    “你是心疼香水，还是生气我扔掉它这件事？”

    “有区别吗？”

    “有。”

    顾峻川看着蔺雨落，她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被他捏着脸对着他，他要求必须讨论、讨论清楚。

    “那香水不便宜，你送给我我不一定要接受，但你不能转手扔了。你这样做让我觉得你这人人品有问题。”

    “说完了？”

    “说完了。”

    顾峻川把她从餐桌抱下来，并没跟她掰扯所谓的人品问题。都上升到人品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两个人沉默着吃饭，过了会儿同时皱眉。顾峻川问蔺雨落：“鱼鳞？”

    “忘刮了。”蔺雨落说。

    顾峻川看她一眼，忍着恶心把这条鱼能吃的地方都吃了，像在跟蔺雨落较劲一样，吃完了灌了一大杯水，问她：“剩下的能扔吗？符合你的婚姻秩序吗？”

    蔺雨落被顾峻川的幼稚气笑了，见他一张脸憋红了，就轻声说：“你想吐就吐吧…”

    “吐了浪费。”

    “…”

    “我不该说你人品有问题，但你不能那么浪费东西。”蔺雨落跟他道歉：“我跟你道歉，你去吐了吧，我看你快要恶心死了。”

    顾峻川快把胃吐空了。

    他不知道自己遭的什么罪，明明吃了一顿饭，吃完了却比没吃之前还要饿。他靠在沙发上给苏景秋发消息：“婚姻非常恶心，如果可能，一辈子别结婚。”

    抬眼看到蔺雨落正在拖地，臀部的弧度很好看，又对苏景秋说：“个别时候除外。”

    蔺雨落被顾峻川抱起，她拍打他手臂执意要去打扫房间，被他狠狠抱在怀里，转眼把她压在沙发上。蔺雨落抬手推他，被他扼住手腕至头顶。

    他俯身亲她，而她扭开脸，他偏着头去追，咬住她的嘴唇。

    “待会儿我打扫。”顾峻川说：“反正都要扫。”

    见蔺雨落脸红了，就鼻尖蹭上去，蹭到她耳边轻声说：“你的婚姻秩序，我遵守；现在，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