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走进高息的营帐，垂下眼眸，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切切。
“请求将军出兵，救出关山城的百姓。”
高息从软塌上坐起来，轻浮得扶上她的脸：“可以，看你长得倒是比京城里那些好看多了，还是个公主，你把身子给我，我就出兵救人。”
她跪在地上，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姬连钰，那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她以为，他们能够有机会白头到老，至少，她心里是喜欢他的。
“好，但不是现在。”
“行，我等着你，不过那些百姓可等不得这么久了，不要妄想杀我，兵符只有我知道藏在哪里了。”
她出去的时候，时间已制黄昏。
凛冽的风，还有细碎的白雪。
“将军，怎么办？”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会有办法的。”
她再次看见姬连钰的时候，心生万般酸涩，彼时的姬连钰坐在山坡上，望着垂落下来的夕阳，喝着酒，她上前去，轻轻环住他的腰身，降头贴在他的后背上。
姬连钰喝酒的手一怔：“怎么了？”
“你知道哪里能洗澡吗？”
他用一只手覆盖在抱着自己的那双手上：“我带你去。”
姬连钰带她去的地方是蛮子的那边，那里有一处温汤，恰逢在山顶之上，此处地势险要，很少有人来。
“我替你守着。”
简单的两言说完，他提着酒壶转身走远了，特意施了法，隔离出一道屏障。
姬宁乔下了那处温汤，泡在里面，掩面哭了起来。
细碎还在飘落，姬连钰望着远方。
等她洗完，准备回去之时，她指着原先住过的小屋说道：“带我去那里吧。”
刚落地，姬连钰就被拽住衣襟，往下一拉，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他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缓缓闭上眼睛，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身。
两人稍微分开之时，姬宁乔主动脱去身上的衣服，一丝不挂得站在他面前。
而姬连钰顿时清醒了过来，将她的衣服给她披上。
“这是作甚？”
“要了我。”
他瞳孔微缩，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我是认真的。”
“为何？”
“我要救人。”
是为救人，不是真心。
是事出有因，而非情难自己。
“还有别的办法。”
“我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杀了他！”
这是姬宁乔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姬连钰的情绪。
而一切全都堙灭在这场飞雪之中。
姬连钰牵起她的手：“我陪你一起回去，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剩下的事，我在。”
那天晚上，姬宁乔带着仅有的八万人马，迎战蛮人。
她不知道姬连钰做了什么，但是她很顺利，而这顺利全都来自他一人。
关山城的百姓只救下了一部分，那些救不出来的人，为了掩护他们撤退，战死沙场。
寻方挡下了姬连钰的一击。
“为了一个凡人女子，值得你遭受反噬吗？”
“这些也是你帮他们抓的吧，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
姬连钰眼底涌现一股子杀气，而寻方满不在乎。
“是我。”
寻方转身，“你知道的，我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回望都城，别在留恋这人世间的情感，这些感情，不是你能消受得起的。”
他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姬宁乔他们回去之后，直逼近主营，传来的喘息，最后他们掀开帐篷，望着那名现在正在翻云覆雨的人
高息吓得瞬间不敢动弹，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姬宁乔上前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军营里因为这场变故导致很是混乱，好在在姬宁乔掘地三尺，终于找到了被高息埋起来的兵符。
她拿着兵符站在大军之前，这场内乱总算结束。
姬宁乔回头，就望见站在她身后的那名神色淡淡的男子，眉眼明朗，可是雪依旧萧瑟而下。
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蛮子在这时候发起了进攻，而姬连钰往前两步，却吐出了血来。
他知道，反噬开始了。
可是这点反噬的疼又算得了什么，因为这一次他们面对的还有寻方。
随着高息而来的大部分士兵哪见过现在的这般情况，早就吓破了胆，有一个会放火的怪人，甚至有妖兽站在了对面。
只留下一部分的人跟姬宁乔他们拼死守卫城池。
关山城一破，他们必定长驱直入南唐腹地。
趁着姬连钰受伤，寻方则是假借他人之手，对凡人出手。
反噬也不会因为是他的直接伤害，而直接威胁到他。
姬宁乔站在这城墙上，目光凄凄。
“姬连钰，这关山城，我守不住了。”
破败的山河，她守了好几年的地方，她终于是守不住了。
城门已经破，蛮子杀了进来。
忽然夜空之中，下起了小雨，长达一年的干旱，结束了。
姬宁乔站在城墙上，姬连钰因为遭受反噬，身体逐渐开始动弹不得，但凡他想施法，就遭受撕心裂肺的疼痛侵袭，好几次险些让他晕厥过去。
“我做不成这盛世山河的守城人，也做不了乱世之中的镇门人，姬连钰，再会了。”
她穿着红衣，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姬连钰爬到了城墙边缘，沾染了血的手伸出，想要抓住那红衣一角，可是却只能够在虚空，疼痛再次侵袭，搅得他头晕目眩。
寻方望见姬宁乔跳下城墙，下意识伸手，可是看见姬连钰那双望向他怨愤的目光之时，他的心也冷了下去。
飞身下去，将他带回去了望都城。
咒术起，这样没有他亲自打开出门的通道，谁都出不去了。
世上的事，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寻方吐出了一口血，上次的伤又复发了。
他捂着心口，是因为姬宁乔吗？
但是因为出手害了人命的姬连钰，遭受着反噬，即便他们现在身处望都城，超出了三界，可是反噬依旧存在。
姬连钰从医庐里出来，时不时咳出血来，他静默得走进树林深处，寻到了那处断崖，
他闭上眼睛，似乎记得姬宁乔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孤勇。
他也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