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棠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寻方的继续挑衅，望见姬连钰那个眼神，更是阻止不了，如今只能入了这望都城。
她起身站在姬连钰身旁，依旧拽着他的袖子不松手。
“我跟你一起进去！起码出了什么事，我能给你收尸。”
“哼。”他不屑嗤笑一声，“狐狸爷爷可从没怕过谁，就算恢复了神智，还是个傻子，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我死了，就是你的问题，法力无边的狐狸大人。”
通往望都城的路是黑的，一直望不到头，但是听脚步声是踩在地上，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凄厉的惨叫声。
姬连钰察觉到拽着自己衣袖的手越来越紧，不由嫌弃。
“怕了还跟进来，你也就这点胆子。”
扯了扯袖子，发现纹丝不动。
“狐狸，就不能点个火照路吗？”
“不能。”
“你看得见？”
“看得见。”
顾小棠生怕跟丢了，只能死死拽着姬连钰的衣袖，跟着他在黑暗里行走，直到他停下。
“小傻子，抬脚，前面是台阶了。”
顾小棠回神，只见前方幽幽狐火亮了起来，印着他瘦削的下颚，勾勒出他一半轮廓，最终狐火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她一时有些呆愣。
姬连钰踩在台阶之上，整个人更加居高临下望着：“看路。”
顾小棠回神低头，发现摆在面前的是一排长长的台阶，蜿蜒向上。
因为有光照亮的关系，顾小棠拽他衣袖的手倒是松了许多。
但是爬到一半顾小棠就不行了，她觉得她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这台阶怎么这么长，长的她有些绝望。
生拖硬拽的把自己腿给搬上一节台阶，望着气定神闲的狐狸，心里不由感慨，不愧是狐仙！
“狐狸，我爬不动了……”
姬连钰眉心突突跳了两下，这傻子是来给他添堵的是吧！
这哪是给他收尸，这是来拖后腿的！
尽管嫌弃，还是蹲下来背着顾小棠上去，现在总算不用顾忌有个人，他倒是施法一跃而上，朝着望都城的山顶略去。
因为没了魔心，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法术在这个地方大大小小还是受到了些影响，而这件事绝对不能放寻方知道，更不能让顾小棠知道。
谁让这是自己带着的傻子呢，出了岔子，也得护着不是。
去到望都城的顶峰，是一座宫殿，出乎意料的，等待着他的人不是寻方，而是他手下的魔。
这些人或多或少在一千年前都跟他有些恩怨。
他也早该料到，寻方这个人，满口谎言，一千年前骗他，就连今天出来跟他对峙的勇气都没有，不仅满口谎言，还是一个躲在背后的小人。
见到姬连钰，那些魔积攒千年来的怒气迸发，二话不说纷纷念诀朝着姬连钰群攻而去。
而离开望都城的路也在一点一点消散，没了路，意味着再也出不去了。
姬连钰背着顾小棠左躲右闪，现在不是能把人放下来跟他们硬碰硬的时候，因为他的法力受到了望都城的压制，除了魔心的他，根本不能在这里发挥全部的实力。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厌啊寻方，你们连狐狸爷爷都敢惹，莫不是都觉得自己活腻了？”
他回身站在屋顶之上，放下顾小棠，一只手搂着她，另一手狐火燃起，挡住了铺天而来的法术攻击，形成以为护罩，把他们安全包围在里面。
“你以前跟他是发生了什么吗？”
“确实有不少事，他以为挡住原来的路，还想把我困在望都城的地火里，真是痴心妄想，一千年前，我能出去，今天也一样。”
姬连钰再次施法，炸开了周围的正在施法的人，震开了一条道路出来，但因如此，他受损也上升了一个程度。
带着顾小棠离开，竟是直直朝着后山而去。
一团炙热业火袭来，姬连钰转身打开折扇，虽然挡住，但是手里的扇子却被烧得一干二净，就连未曾接触到的肌肤之上，都有灼热之感。
“成了佛，变得心慈手软了，连钰，一千年前的你，在场的这些人恐怕都不能活着。”
寻方的声音从大殿里传来。
下一秒，方才的那些魔又整装旗鼓，或许是出于对姬连钰的不甘心以及怨愤，他们再一次施法念诀，第二轮攻击如同洪水一般涌来。
姬连钰出手再一次挡住，望着应声倒地的人，眼神轻蔑，他站在那里，宛如一座高山，跨不过去的鸿沟，强大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碾压他们。
一千年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若这只狐狸没有入佛门，弑杀成性，望都城恐怕早已统治三界。
更轮不到苍叶的幽冥占了便宜。
这一次没有人敢在上前一步，就连坐在大殿里的寻方，都未曾再出声，他要的是找回千年前的姬连钰，同他征战四方，最后同登高位。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再次引他魔心。
姬连钰牵着顾小棠的手原地消失不见，可恨的是他知道姬连钰有别的方法离开望都城，而他并不知晓具体路口在哪里。
否则上一次就不会让他逃了。
姬连钰带着顾小棠来到望都城后山，穿过迷雾森林，这里并没有一点活物，只剩下他们二人沙沙的脚步声。
来到一处断崖边，
他朝她勾唇笑了笑，态度难得柔和：“小傻子，闭眼。”
随后她只感觉到有人把她抱在怀里，最后不断坠落，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以及被火舌席卷的声音，腿上一片灼热滚烫。
再次睁眼，是身处一片被白雪铺盖的天地。
入目皆是白色，凛冽的风刮着，顷刻间下起了大雪，满地乱琼碎玉。
姬连钰趴在她身上不省人事，只有浅浅的呼吸，他浑身是血，白发也被沾染了血迹。
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触目惊心。
顾小棠忙掀开检查喊着他。
“狐狸！醒醒狐狸！”
她爬起来发现腿上扯着的疼，她小腿也被大大小小划开了口子，鲜血直流。
姬连钰微微睁眼，气若游丝，指了指北边再也不省人事。
顾小棠咬牙把狐狸从地上背起来，因为体型重量的差异，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几次三番摔倒再地上。
最后背起姬连钰，脚步艰难得顺着他指着的方向走去。
一个浑身是血的狐狸，那个不可一世的妖。
风雪大得很，越往北方走，越是被风雪盖住了双眼，看不清前路。
她只能祈求着不要再这个时候变回傻子，否则这只狐狸她怕他会死。
血迹沾染在雪地上，很快又被风雪掩埋，脚下一僵，摔倒在雪地里，她又咬牙把人背起来，腰杆被压得直不起来，依旧倔强往前走着。
直到远方能看见一处若隐若现的屋檐，偏偏这时，走出了望都城的范围，顾小棠再一次重重摔进了雪地里。
挣扎半晌才爬起来。
终是来到冰雪消融之地，那里有一条青绿的河，河面上泛着光点，在他们的对岸，是一座繁华，灯火通明的城邦。
那双清明的眼睛也退去，有些呆滞。
她望着地上被血染红的狐狸，哭了出来。
“大狐狸！大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