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姣姣打开门，接过翠缕递来的牌子，看着牌子上的楚字，不由得微微睁大了双眼。
这是江南最有名的富商，楚家的腰牌。
提到楚家，就不得不提他聪颖的经商头脑了。
他们家的生意遍布大夏，各行各业都有，他家的本业则是布庄，旗下的锦绣布业几乎垄断了大邺的半壁江山，连最偏远地区的山沟，孩子的襁褓，十有八九也是锦记布业出产的麻布。
毫不夸张地说，楚家拥有的财富，如果填进国库，国库怕不是会再扩建个三五年才能容得下。
前脚何姣姣刚刚为自己是个穷鬼走投无路，这后脚上天就要将楚家送到她眼前开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只是自己名不见经传，怎么会让楚家的人亲自到访，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发生什么事了？”何姣姣一脸严肃，转身回去拿了药箱后，就关上了门，顺手还上了把锁。
她这屋子里都是陆之岚送的宝贝绝版书，若是被有心人偷了去，她只怕会哭瞎了眼。
翠缕边走边说，还要打着灯笼提醒她脚下有石头，“给我腰牌这个人说自己是楚家的，昨天他家少奶奶临盆，好几个稳婆在旁边助产，却生了一天都没生得下来，说是让您来看看。”
何姣姣心中一沉，完了，这妥妥是滞产了。
但论妇科的话，自己的名气是比不上是师父方辛夷的，坐堂的地点也在方家的百草堂。
这少奶奶滞产，楚家的人何以会大张旗鼓的来请她，而不是去找自己的师父呢？
何姣姣将自己的疑问跟翠缕一提，翠缕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而后两人便到了门口，何姣姣也暂时将这疑问咽进了肚子里。
门口站了个面色焦虑的丫鬟银杏，她来的时候，还赶了辆马车。
何姣姣所在的这栋别院，门前的青石巷窄得很，马车停在了竹林外的空地上。
吩咐翠缕照顾王二丫后，何姣姣坐在马车上，又详细询问了几句少奶奶的情况。
银杏是楚家少奶奶的陪嫁丫鬟，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产婆说我家夫人胎位不正，孩子肯定活不下来，让我们保住大人，我家夫人死活不肯，就拖到了现在，她人都快虚得说不出话来了，请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何姣姣深吸一口气，她最不想治疗的病出现了。
生孩子对于孕妇来说，便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而滞产对于大夫的职业生涯，也算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如果大夫医术不过关，或者搞错了治疗方法，一个不小心，便会是一尸两命，这对大夫和患者亲属，都是极大的考验。
滞产在现代也是件大事，必须借助西医的剖腹产才能提高母子二人的存活率，但以现在所拥有的医疗水平，根本不可能进行剖腹产。
来都来了，何姣姣是不可能抛下病人自己回去的，但去了楚家，她也完全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治好产妇，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让何姣姣的内心无比煎熬。
马车脚程很快，一炷香时间便到了楚家。
楚家并非长居在京城，所以买的宅子，也地处较为偏僻，以观赏风景为主。
黑瓦白墙的宅子，被葱葱郁郁的竹木树林包围，十分醒目。
马车停在大门前，何姣姣丝毫不敢耽搁，抱着药箱跳下车，在银杏的指引下，一溜小跑地向内宅跑去。
“哎呀，何大夫可算来了！快来看看我这儿媳妇吧。”
楚家太太衣着华贵，在门外一脸焦急地等待，但她的声音却与她脸上表现出的慌乱不同，四平八稳的，看见何姣姣的同时，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下撇了撇，像是瞧不起她一般。
怎么回事？何姣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对方请自己来治病，怎么到头来却这样一副样子，像是根本不关心产妇能不能生下来一般？
不过何姣姣也没时间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在银杏的指点下，她急匆匆地向楚家少奶奶住的屋里跑去。
楚家少奶奶二十多岁，虽然怀了孕，却丝毫不见臃肿之态，反而是一副清瘦的模样。
她气逆不顺，整个人显得疲惫无力，全身大汗淋漓，脸上表现出来的情绪极其烦躁不安。她身形瘦弱，整个人较为矮小，舌质但而发白，整张面孔，没有半点血色，十分苍白。
一旁的产婆拿过一小包粉末便要给产妇喂下去，却被何姣姣眼明手快地制止了，她接过药剂一闻，皱了皱眉头，“暂时别喂生马钱子麻醉了，我先帮她诊脉，若是没有别的问题，你们再来帮她正胎位。”
房里的三位稳婆面面相觑，她们本以为这何大夫就是楚家架不住少奶奶的哀求，请来糊弄少奶奶的。
这么年轻的大夫，懂什么妇人生产？结果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知道他们用生马钱子是给产妇正胎位的，这着实是把她们吓了一跳。
要知道，除了经验老道的产婆，一般的产婆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偏方，而这何大夫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像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竟然也会懂这些。
看来传闻倒是没有夸大，这何大夫，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听见何姣姣的声音，躺在床上的产妇睁开了眼，在看到何姣姣时，脸上写满了失望。
她语气虚弱却坚决，对着产婆烦躁地说道：“不要这种年轻大夫，赶紧给我找最好的大夫来，我不许任何人害了我的孩子！”
三个产婆对视一眼，连忙派了其中一个出去禀告楚夫人。
楚夫人的意思，可是不要让这个孩子活着生下来。若是何姣姣真的做到了，那可就要惹楚夫人生气了。
在说了楚家少夫人的要求后，这楚夫人竟冷笑一声打断了产婆。
她神色轻蔑地瞥了一眼房间，冷冷开口，声音像淬了毒，“她不想要这个大夫帮她接生？呵，要求还不少。”
稳婆被楚夫人恶毒的表情吓得一个激灵，后面关于何姣姣的话，是半点也说不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