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姣姣上前帮她把脉，而后摇摇头道：“夫人，这胎是个成了形的男胎。才两个月大，胎像本就不稳，刚刚您腹部又遭受重创，这孩子保不住了，还请节哀。”

    她算计自己的时候，可会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何姣姣对这个孩子有些惋惜，心中不由得为她感到了难过。

    母亲总是更爱孩子一些的，纵使她是个坏人，但这份母爱，也足以让人动容。

    琴娘没了孩子，心中已是哀痛至极，又听何姣姣说，这还是个男胎，不由得悲从中来。

    姜乡曾承诺过，这个孩子要是能生下来，她就不用窝在这一个小小的畅春园，委身这个又老又丑的赵源，而是能光明正大被接回姜家做平妻。

    如今美梦全都化成了泡影，她瘫坐在地，窝在姜乡怀中哀哭悲痛，状若疯癫，像是害了失心疯，不住地诉说起两人过去的情分。

    “姜郎！你害得妾身好苦啊！”

    从她的颠三倒四的只言片语中，何姣姣将两人的关系悉数理清，不由得感到一丝悲哀。

    原来，琴娘是罪臣之女，因家中遭难，被罚没青楼，每日以卖唱为生，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在姜乡未发迹时，在时花楼遇见了琴娘，两人一见钟情，约定等姜乡攒够了钱，便赎她出去。

    但祸不单行，她被来时花楼找乐子喝醉酒的赵源遇到，半是威胁半是强迫，便买走了她的第一次，还怀上了赵瑶瑶。

    她向姜乡哭诉，姜乡却打听到赵源的身份，从中看到了机遇。

    他好言相劝，要她忍耐。将攒来给她赎身的钱和琴娘全部的积蓄，用来买了这座园子。

    他又让她撺掇着赵源给她赎身，自己则充当掮客，替赵源办起了金屋藏娇的买卖，暗中却瞒着远在异地上任的赵源，与琴娘暗通款曲。

    何姣姣看着年过三十依旧清镬儒雅的姜乡，又看向了几乎接近正方形的赵源，不禁有些理解琴娘的选择。这两个选项，闭着眼都能知道选哪个吧。

    至此姜乡飞黄腾达，乘云直上九千里，坐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连带着他的亲眷都鸡犬升天，陆之岚大概便是那时节被提拔上来的关系户吧。

    何姣姣不由得转头看向陆之岚，后者察觉她的目光，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面无表情，“锦衣卫首领是皇帝亲自任命，与姜大人并无直接关系。”

    何姣姣耸耸肩膀，目光瞥见脸色黑成锅底的赵源和齐令娘，夫妇两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只差一个引子，便几乎要打起来。

    她直觉危险，凑近陆之岚，小声说道：“我自然是相信陆大人是凭实力得到朝廷的重用，不知陆大人可否将我带出这院子，要是再不走，我可能就要在这里被灭口了。”

    这等秘闻被她这个升斗小民听到了，还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窥探到的，要是没个可靠的人引路，她今日是别想出这个院子了。

    陆之岚瞥了一眼其余四个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姣姣，“何大夫怎么就知道，陆某会愿意带何大夫出去呢？”

    何姣姣说：“大概是因为，我相信您是凭实力坐上锦衣卫首领的位置，为百姓服务吧。”

    陆之岚：“......锦衣卫专属皇帝，只供皇帝驱使，何大夫难不成也失心疯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还没等何姣姣反应，只见他对着赵大人一拱手，“何大夫被吓到，心智不全，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请大人允许卑职带她离开。”

    赵源扫了两人一眼，声音无波无澜，“将她割了舌头，挑断手筋再带走。”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琴娘罪臣之女的身份，若是宣扬出去，被有心之人抓了把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归是祸患一场。

    何姣姣脸色一白，转头看向陆之岚，只见后者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恐怕不行，何丞相的女儿，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变成了残废，只怕何家和崔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赵源一脸不耐烦，“你少拿何鸿图来压我，你怕他，我可不怵他。”

    闻言，齐令娘冷哼一声，“你赵源怕过谁啊？连我们齐家你现在都不放在眼里了吧。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害怕别人说出去。赵源，活该你当给别人养孩子的绿头王八！”

    “你闭嘴！还嫌我不够烦是吧！”

    他话虽这么说，却到底也没再继续要何姣姣变成残废。

    他也听过这位真千金的传奇事迹，只是未见过她的模样。

    虽不知道为何会请来这位真千金给自己治病，但要是真惹急了何鸿图，他怕是也招架不住。

    但让何姣姣她这么全须全尾地走了，他又实在是不放心。

    他阴狠地看了何姣姣一眼，又蔑视地看了一眼地上相拥的男女，随即瞥见一旁怒气冲冲的齐令娘，心中烦躁更盛，“你要不是因为你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又善妒不许我纳妾，我至于在外面养这么一对奸夫淫妇吗？”

    听到这，齐令娘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你以为我想吗？自从十年前小产后，我便再也生不出孩子。我那次小产，还不是因为你母亲要我站规矩。我一个大家女，被你家这样折辱，还搞坏了身子，这让我如何肯咽得下这口气啊！”

    赵源恨恨地看她一眼，“所以你就让你外祖父将我外放离京，到离家几千里远的滨海赴任，远离我的父母家人，过你所谓的小日子？”

    齐令娘脸上露出快意的神色，“听说你母亲死前还念叨着你，真是报应不爽，她让我一辈子不能生育，没了儿女绕膝的快乐。我便让她也失了唯一的孩子，无人替她养老送终。”

    “你！”赵源气急，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我真想休了你这个毒妇！”

    齐令娘捂着脸，反手抽了他两耳光，笃定道：“赵源，你不敢。你无才无德，没有齐家，你什么都不是！”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何姣姣的声音适时响起，“夫人，我能帮你治好这不孕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