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狐熊一气
已经是晚上了，万家灯火透亮。于岸和柳成烟窝在车子里，还没吃饭。于岸觉得这样等下去恐怕是场持久战，他单独下车打了个的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许多吃的喝的回来。
柳成烟一直在车子里观察着安家的情形，除了那个管家李婆婆出来买过菜之外，不见他们家其他人出来过。她记得听菀丝说安如艳跟着去那边是为了见一个人，起初她也以为这不过老狐狸的一个幌子，可如今听于岸说，她还真带了个男人回来，就有点吃不透老狐狸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阮袭晨这个傻小子会不会问起菀丝呢？
安家客厅里，安如艳看似舒服地躺在沙发里，品着李婆婆泡的花茶，心里却是第一次没了底，现在的她像一颗刚被孵化出来的幼鸟，没有任何的反击力，一切还要仰仗对面那个大黑个儿。
黑蛮被她尊如上宾，他们两个确实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虽然有铁练金丹在手，却谁也没那个能力吞服下去。功力不够。
安如艳之所以把阮袭晨叫回来，是想卖掉这一处房子，如果那边的人追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这里。
阮袭晨虽然没了跟菀丝之间从前的记忆。却一回来看着她就问了：“怎么你那个学生菀丝没跟着一起回来？”
“她要在那边继续学习。”安如艳轻描淡写地回答，并不想多谈那个女孩子的事情。
“袭晨，我打算将这个房子卖掉，你觉得如何？”安如艳问他。
阮袭晨能说什么，她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决定，看她虚弱不堪的样子，大概接下来处理这些事情的任务就落到他头上了，他无所谓地说：“这房子本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需要我办事的时候就直接说。”
安如艳慈和地笑了，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欣慰的微笑，她的孙子好像懂事了许多，不再像当初时刻都要跟她拍案叫板。她点点头，然后示意他先去楼上，她有话要同这位黑蛮先生讲。
阮袭晨毫不迟疑地转身就离开，他总是觉得自己家这个老太婆跟从前很不一样了，沧桑了许多，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个不会苍老的妖怪，看着她现在沧桑的样子，心里说不清那种滋味。总之他忽然觉得，她也是会老的。
安如艳深情凝视着阮袭晨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二楼楼梯口。她缓缓转过来看着黑蛮。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黑蛮此时也正好与她对视，平淡无奇地问：“那是你孙子？”
虽然语气里并没含有惊讶的成分，可是能够问出这个问题，也就显出了其中的不可置信。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这次安如艳第一次向别人吐露这个秘密，她任何事都不打算隐瞒黑蛮，她知道他是只聪明的黑熊，即使她不说。黑蛮也不一定不会知道。
然后两人都没有说话，黑蛮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看上去他在等待着安如艳怎样安排接下来该走的路，其实他自己心里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响了。
安如艳确实陷入深重的沉思里面，想着这一两月以来颠沛流离的经历，心中不能不反复喟叹。
环顾四周，想她九死一生，终于回到了自己在凡间辛苦建筑的小巢。去异界，没有如自己预料之中的得到菀丝那里新鲜充沛的功力，反而被那小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修炼的吸功吸去了她刻意保存的功力。
这一次阴谋计划的结局着实窝囊，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因为跟菀丝同沉海底，最后她飘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东走西走到了一个洞里，侥幸救了黑蛮，跟他一起偷到了铁练金丹，甚至还以狸猫换太子那一招戏弄了那个傲慢的女神仙一把。
现在，那壶金丹就在她身上揣着，之所以将金丹放在她这里，是他们两个协商的结果，一则。安如艳功力浅弱，黑蛮不必担心她会携丹逃跑；二则，金丹在安如艳身上，也不怕黑蛮在危急时刻弃她不顾。
可是他们商议的是要对半分那金丹，要以黑蛮目前的功力来说，寻个清静的地方再修炼个百来年，就完全可以达到吞服金丹的功力，最难的安如艳，她已经无法靠自己修炼了，除非黑蛮助她一臂之力。
她最想谈的就是这个，却不知怎样开口，或者以何作为交换筹码，她固然误打误撞地救过黑蛮一次，他也带着她偷到了至宝铁练金丹……
“你在想什么？”黑蛮看她久久不说话，打破沉默问道。
“哎……我在想，即使我有你承诺给我一半的金丹，也似乎对我毫无用处。”安如艳就等他开口问，也好直接将她的忧虑说出来。
“还想想得到那孩子的功力？”黑蛮听她说过她与菀丝之间的渊源，聪明如他，自然轻易联想得到。
“毕竟是我一手栽培的。又阴差阳错反被她吸去我的功力，我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汗颜。就像你怎么都还是想得到离落是一个道理。”
安如艳也不笨，黑蛮能够一语道破她的弱点，她当然也能一举戳中他的软肋。
“我们继续合作！”黑蛮的话一锤定音，他们两人都清楚了对方的意思，无非又是一次双赢的合作。
“要是仙境的神仙追踪下来怎么办？”安如艳还是很很担心这个问题，所以一举打算明天一早就搬家。
“他们不能够随便下凡的，要去仙境得到审批，可能我们已经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之后就各显神通了。”黑蛮说得胸有成竹。他对于那边的熟悉确实让安如艳自叹弗如。不过，他的言下之意也是说，这次合作之后，各取所需，然后分道扬镳。
安如艳作为一只资深老狐狸，当然不是没有尝试过黑蛮，可是却被他冷冷的一句话彻底断了这个想法，他说：“此生只想得到一个叫离落的女子。”
她也是之后才知道那个叫离落的女子竟然与她有过擦肩而过的一次机缘，她就是菀丝的师祖，那只白兔，那个自称是菀丝的小姨女子。
“难道你还想再回去绿光沼泽？”据安如艳所知，离落还被拘禁在那边的沼泽里。
“不必回去。记得我们去偷金丹的时候，为什么几乎没什么小神看守吗？那是仙境召开集体会议，讨论对于离落师徒的处置。我们得以顺利脱手，我将金丹给你让你先回绿凉洞府，我去了一趟会议现场。”黑蛮冷冷地说着，他一点也不像是只黑熊，而是更像一只冷静狡猾的野狼，“讨论结果就是决定从宽处理她们，再给一次修仙的机会。”
“那——”安如艳诱导他继续往下说，倒要看看这个黑大个儿用什么方法去夺得那个女人。
“菀丝的大师姐——叫柳成烟对吧？”黑蛮似乎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安如艳觉得突兀，却轻轻点头。那个冷艳的女子她当然记得，就是为了防止阮袭晨跟她们两师姐妹纠缠，她临走之前特意删除了他关于她们的记忆，不过，这些私人的事情她也就没跟黑蛮讲得那样详细了。
“知道她在哪里吗？”
安如艳摇头，其实她知道黑蛮既然这样说显然不是在问她期望得到她的答案，只是为了引起下文的一个话头，她继续往后牵引：“难道你知道？”
“她早在你离开这里之前就回来了。你只以为菀丝是个单纯心思的孩子，可是，再单纯的人心里都难免藏有几个秘密，恰好那孩子心里藏的秘密。对你来说都挺致命。比如她竟然修炼过吸功的法术，比如她竟然可以对你隐瞒住柳成烟已经归来的事实。”黑蛮条理清晰地分析着，安如艳最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对这些事都能了如指掌。
黑蛮看出她的震惊，自动解释了自己的强闻博知：“不是我多么强大。而是，但凡跟离落有关的人事，我都会特别加以留意。还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以为删除了你那孙子关于她们两个女人的记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错了，阮袭晨对柳成烟再见倾心，已经又展开追求了。”
“这……”安如艳此刻感觉自己就如同一只井底之蛙般，不仅对别的事情一无所知，就连自己孙子的事情都不知道了。
“你也别诧异。毕竟你当时一心只想着得到菀丝被你激发培养出来的功力，哪里有时间去关注其他的事情？我想说的是，我们眼下可以从柳成烟下手。”黑蛮兜了一个圈子，终于转回到正题了。
“我知道她的家，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安如艳有点激动地自沙发上站了起来。
黑蛮却一动未动，依然是那么肃然地坐在那里，他不曾想到安如艳现在竟然这样幼稚，难道她的智商都跟着流失的功力一起消失了？
“不急。她人就在门外。”黑蛮声音冰冷低沉，却像给安如艳丢了一颗定时炸弹。
“这怎么可能？！”
“你那宝贝孙子在回来之前就跟她在一起的。试想，她师妹是你带走的，一看阮袭晨有异常举动，怎么会不跟踪留意？”
安如艳是彻底明白了，全身冰凉，她没想到失去功力的妖精这样惨，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个凡人没什么区别，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做一个只能活几十百来年的凡人，所以她一定要从别处夺得相应的功力，再辅以金丹修炼，那么……
“我还知道柳成烟的功力尽失，可以说，全无反击能力！”黑蛮冷漠的声音穿透她的遐思，将老狐狸拉回现实中来。
“黑蛮你说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她也只能这样跟他表明心迹，因为以她现在的能力，也就最多起到一点辅助他的作用。
“明目张胆去绑她，打死她也不会说出我想知道的答案。所以——我要将你变成另外一个人！”黑蛮眼光里闪过一丝狠绝。像是要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安如艳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个能力，她大约猜想得到他是想将她变作谁了，只有她，能够与柳成烟亲密接近，只有她，安如艳与之曾经朝夕相处，再了解不过。
“是菀丝吧？”她还是小心问了一下一脸阴沉面色的黑蛮。
“自然是她。可是，我只能将你变得七八分像，其余的就要靠你的演技了。你要仔细想好了，柳成烟并不笨。”
“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你要尽快跟她问出一个秘密，那就是离落绝对不会再去修仙，因为她把自己的元神放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做，我是在偷听她跟紫菟的谈话的时候无意得知的。如果我能够拿到她的元神，那么她的人我也就手到擒来了。至于你想要的功力，如果我不能从菀丝那里给你找回来，那么，我会将自己一半的功力给你！”黑蛮说话掷地有声，也就加深了安如艳对他的信赖。
“明白了。你变吧！”
“找个封闭的房间。”
等到他们再次一起从一楼的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黑蛮背后跟着的那个女孩子不正是菀丝么，只是身上穿的却还是安如艳的衣服。
“我去换个衣服就出去。”安如照镜子，有点佩服黑蛮的法术以及易容的本事。
“阮袭晨已被我催眠，你放心去换，不用怕吵醒他。”黑蛮在她伸手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