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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5章 大梦江湖(三)

    纪玲儿对云铭的回答倍感满意,觉得这位云先生很上路子。她挥了下手,身后的两名锦衣卫得令,撤去屏门的门闩,放云铭三人进入院子。

    一路无话,云铭对院子里、墙根下和房顶上的一众锦衣卫视若无物,默默的跟着纪玲儿来到某扇门前,他的身后是卓婧随行。

    纪百户举起了右手,云铭从她手臂所举的高度、角度和握拳的姿势判断出:纪玲儿不是要推门,而是要敲门。

    果然,一秒后,纪玲儿礼貌的轻轻叩击房门。“笃笃笃”三声闷响后,屋内立即传来了阮丹丹的声音:“你们直接进来吧,门没上闩。”

    读到这儿,可能有看官要疑惑了:纪玲儿这么客气干嘛啊?阮丹丹都成阶下囚了,他们一行人直接霸气的推门就进也很符合锦衣卫一贯的人设和作风啊。

    列位,行文及此,我就要交代一下这个世界里官府与江湖的关系了。

    这二者间的关系既非敌对,也非友善,大体上两边都对另一方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但在某些事情上,双方也存在着合作,比如:官府想要把绿林道的某伙山贼土匪给剿了,若是担心实力不济,便可招募江湖义士同往;反过来,大部分兴旺的江湖门派或武林世家,必定也是和当地的官家多有走动的。这种粘合度并不高的共生模式,确实在过去的百八十年里,对朝堂和民间的稳定做出过重大贡献。

    这种微妙的平衡来之不易,是庙堂之上与江湖之远长久默契的产物。因此,在这个书内世界,大明王朝的公门中人对江湖人士的八字接触方针是:有理有节、恩威并施。对于阮丹丹这样声名在外的江湖正道,钟义这番以礼相待的处置算是很给面子了,纪玲儿不过是照做他的旨意。

    当然,目前这个结果也在楚宗阳与阮丹丹的意料之中。针对昨晚的刺杀事件,锦衣卫是拿不出什么证据可以证明阮丹丹和神秘刺客有关联的,蹊跷的献宝时间不足以给她定罪,一句“巧合”便能开脱;何况后者又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锦衣卫最拿手的严刑逼供还得慎用。总之,这尊大神怎么处理确实不好办,还是先在濮府供着吧。

    锦衣卫这种骑虎难下的心态,楚宗阳早在行动的计划阶段就跟阮丹丹掰扯清楚了,不然素手娘子这个老江湖也不可能同意掺合这事儿啊。

    话题再回到现在。本来,云铭是想把濮车侍一起带来审问的,濮公子的异能“箴言”堪称一切死硬派犯罪分子的克星,他本人就是个行走的人形吐真剂。奈何这货日上三竿了仍在梦会周公,云铭只能自己上了,不过……他的谈判技巧其实也不赖就是了。

    …………

    既然屋主都明说了,纪玲儿便也不再多客套,推开房门迈步而进,云铭和卓婧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阮丹丹身上仍是昨天那套衣服,此刻正端坐在桌边。虽然她的架势中透露出一股“侯君多时”的味道,但实际情况是阮丹丹在听到二门处的动静后,才堪堪起身到椅子上坐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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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之前,她一直盘腿在床上打坐,运功调息、温养内伤,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阮姑娘,一夜休息,伤势如何?如果身体没有大恙的话,可否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公门之事,还望素手娘子不要推脱。”纪玲儿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一码归一码,进屋前后的态度得有差别,这时候的纪玲儿讲话可就要带刺了。红黑脸的双簧计是非常有效的审问技巧,云铭和卓婧作为问询方,默认是扮红脸;并不参与对话的纪玲儿,自觉装起了黑脸。尽管三人此前没有提前商量好各自的角色,但纪玲儿已经配合云铭的后续问话而坦然入戏了。这……就叫专业。

    “这个下马威好啊。”云铭心道:“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在来东厢房的路上,云铭就和卓婧分配好了红脸黑脸,以待与目标对象阮丹丹见面时粉墨登场。不过现在有纪玲儿主动伴舞,那卓婧便可暂时退居幕后了。云铭不动声色的给卓婧抛了个眼神,后者知意,默默走到稍远的地方做起人肉背景板。

    阮丹丹的反应不在三人意料之中,因为她的目光飞快扫过纪玲儿与卓婧,之后就定在了云铭脸上:“居然真的是你,我甚至还以为我听错了……”

    “呃……见过阮女侠。”显然,云铭已经猜到此刻阮丹丹神色复杂的原因了,故而更恭谨了些:“前些日子在城南商街,云某多谢姑娘仗义执言。”

    “不必多言,既然能在此地此时相遇,想来……你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说书先生。”阮丹丹的思维在见到云铭后就开始迪化了:“莫非那日的冲突不过是你与轻薄公子合演给我看的一场戏?”

    这件事情云铭还真不好解释,无奈之下只能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来装蒜:“呵,恕我无可奉告。”

    “是么。”阮丹丹没再说话,云铭的回答令她误解了很多东西,心道:“难怪蓬鸥一介江湖杀手,偏偏要毫无理由的对付一个说书先生。我虽感觉不到此人体内有真气运行,但他绝不可能是凡夫俗子。”

    楚宗阳那语焉不详的态度、方才二门处听到的对话、再结合自身两次对云铭的观察,阮丹丹的“推理”愈发的跑偏了:“嘶……这个“云先生”怕是深藏不露。如果他不是武功已达返璞归真、收放自如,我难以窥探的高绝境地,就是自幼习得什么掩盖筋骨脉络内力的奇门功法了。观他面貌,这云先生年纪并不大,那我看不出此人深浅的原因多半就是后者。”

    “他自称锦衣卫指挥使岳阔海的至交,而这女百户待他也亲切温和,这层关系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

    “此人来头可真不小啊,锦衣卫和濮府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今天这个架势,不用说也知道是苦主来寻仇了,要是这位云先生拿身份或背后的势力来压我,那该如何是好……”

    “先见机行事吧,若是可以,把罪责全部归到蓬鸥头上就好。我本身确也知情甚少,实话实说便无妨。”

    出于对云铭的种种误判,阮丹丹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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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乱摆谱,放下江湖正道架子的她态度很是诚恳:“我已听到方才云先生与纪姑娘的对话了。既然先生拜访寒舍是为那昨夜的杀手而来,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如此甚好。”得到这个回复的云铭笑逐颜开。他本以为撬开一位武林高手的嘴还需要自己费些唇舌呢,现在看来,困难模式直降新手教程啊。“阮女侠,那我就直说了……”

    问询过程十分顺利,阮丹丹将这几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包括玺剑派和四象门的围杀。云铭拿着纸笔边听边记,在关键处还几度打断复核。两刻钟后,待云铭停笔时,带来的一沓宣纸已被他写的满满当当。

    “阮女侠,我重复一遍几个关键点,你听一下我念的对不对。”云铭举起纸张,清清嗓子:

    “第一,五月初二晚,约亥时二刻,你在阜财坊(今北京宣武门象来街至西单甘石桥西南一带)遭到一帮不明身份的武者围攻,寡不敌众、重伤险死。最后是被本来应该参与围攻的江湖杀手蓬鸥所救。”

    “第二,五月初四午时,你从昏迷中醒来,与蓬鸥正面接触。后者告知了伏击你的人来自于玺剑派、四象门。当然,他的话未必就是真的。”

    “第三,你是依靠观其身手与武功架势,先一步识破蓬鸥身份的。因为他自你醒来就一直戴着面罩,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你并不知道蓬鸥的长相。”

    “第四,蓬鸥要求你听从吩咐,向濮家求助避难,以及深夜献宝。”

    “第五,你事先对蓬鸥准备刺杀我一事毫不知情。事情发生后,你联系回想起蓬鸥那古怪的安排,自觉自己恐怕无意中做了帮凶。”

    “以上五点,是也不是?”云铭抬起头,看着阮丹丹的眼睛发问。

    “正是。”阮丹丹平静的回道。

    上述内容,百分之九十都是事实,唯独第五点中她将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但正所谓藏木于林,这种半真半假的口供,核实起来是很困难的,阮丹丹不怕自己的谎言被查出来。

    “唔……那么,我真要多谢阮女侠的配合,有劳了。”云铭脸上挂着浅笑,将卷宗小心折好塞入怀中。

    阮丹丹松了一口气,云铭的反应令她安心了不少:“分内之事而已,先生折煞小女子了。”

    云铭倒是把笔墨都收拾了,但他并没有起身离席的意思:“阮女侠,时间尚早,我还有些许问题想多问一会儿,不打扰吧?”

    “……当然,先生请讲。”

    一旁,因为阮丹丹的过份配合而导致存在感略低的纪玲儿秀眉微蹙:“嗯……云铭还要问些什么呢?应该是与刺杀事件无关的内容吧……”

    和纪玲儿一样,卓婧也猜不到云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女正一齐用困惑的眼神望向云铭。

    谁知,云铭开口报出的第一个问题就离题万里:

    “阮女侠,你老家哪儿的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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