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到了！”

    红旗军的几个领袖非常兴奋，曾经他们完全不敢和领主军正面接触，哪怕领主军的数量比他们还要少一些。

    宁可谈判，他们也不会和领主军正面作战，即便他们已经占据了优势。

    然而，今天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面对雇佣兵的强攻，他们成功消灭了敌人，将敌人的攻势击退！

    “诸位，冷静一下，切莫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看着斗志昂扬的起义军领袖，台尔曼认真地劝解道。

    这场战斗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起义军本可以做得更好。

    面对火炮的轰击，红旗军士兵完全可以在炮声响起的时候就躲入地道，避免被废墟压垮。

    最不济，也要在掩体被摧毁，自己暴露在外的时候立刻撤退，为了贪刀站出来攻击毫无疑问加速了自己暴毙。

    “趁着他们第一次失败，我觉得我们可以扩大战果。”

    台尔曼的话稳定住了闹哄哄的众人，盖叶立刻开始发言。

    城市攻防战中，防守方相较于进攻方，虽然会有掩体加成，但总体上处于被动状态。

    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这话盖叶虽然不懂，但其中说的道理，盖叶还是明白的。

    “我打算，带一群人去劫营，将会对他们的士气造成极其沉重的打击。”

    攻城时，伤亡惨重是常态，虽然台尔曼的防守方式很邪门，但是惨重的损失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趁夜劫营，就完全不同了。

    睡不安稳带来的后果很严重，轻则第二天无力攻城，重则引起混乱，当即全军崩溃。

    ……

    “前面就是那帮小容克的营地了，趁他们睡得正香，让他们毫无痛苦地死去！”

    看着远处特鲁赫泽斯的军营，盖叶身边的一个大队长忍不住说道。

    手下的士兵们也一个个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见到雇佣兵穿着睡衣狼狈逃窜的场景了。

    可盖叶却遏制住了他们：

    “红旗军刚刚成军，训练不足，组织力度和作战经验都不如雇佣军，从乌尔里希的败仗来看，特鲁赫泽斯也不是普通人，贸然冲进去，恐怕会中计。”

    就算特鲁赫泽斯真的被夜袭吓到了，以他的能力，也能很快组织起队伍反击，失去了突然性，红旗军面对专业的雇佣兵怕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夜袭，不能这么简单。

    看着远处的营地，盖叶稍加思索，一个计划便悄然成型：

    “派一个小队组成敢死队，冲上去把炸药包和炸弹在营地附近引爆，这次带出来的七成都要用上，一定要快！”

    这次夜袭，盖叶带出来的只有一个大队的黑军以及两个大队的普通红旗军士兵，因为黑军把守关键位置消耗的体力和精力都很大，必须要有充足的休息。

    况且人多了，根本不可能起到偷袭的作用，想不被发现都难。

    但正因为人少不容易被发现，盖叶才得以实施自己的计划。

    很快，特鲁赫泽斯营门口的壕沟中，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敢死队飞快地逃了回来：

    “差一点就摸到营门前了，结果没想到营门前竟然还有站岗的门卫，该死！”

    此时的盖叶没空吐槽安排人守门是基操，而是命令所有人高声呐喊，并引燃为焚烧营帐准备的火把。

    剧烈的喊杀声和远处的火把让驻守在营地外围的雇佣兵们吓了一跳，一周一两个银币，根本没必要玩命。

    里面的雇佣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外围的雇佣兵狼狈地溃逃回来，也跟着四散奔逃。

    很快，营地正对着乌尔姆的方向，就发生了剧烈的混乱。

    睡梦中的特鲁赫泽斯被吵醒，穿着便装站起身，要求亲兵们立刻集结。

    在亲兵接连处决了好几个溃逃的雇佣兵以后，终于稳定住了局势，大部分雇佣兵连衣服都没穿，更不用说武器了。

    “叛军没有进攻？”

    这让特鲁赫泽斯困意全无——上午的战败他还百思不得其解，晚上的叛军又有什么阴谋？

    喊了一阵以后，盖叶让两个红旗军步兵大队撤回乌尔姆外围的堑壕网待命，自己则带着黑军大队接过他们的火把，朝着一个方向全力狂奔。

    消息很快就被传到特鲁赫泽斯那边，特鲁赫泽斯顿时恍然大悟：果然，趁自己把亲兵和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个方向，转而从另一个方向发动偷袭才是叛军的目的！

    乌尔里希，不得不说你是个十分高明的军事天才，但也只是个可敬的对手，终归是比我略逊一筹啊！

    早有准备的特鲁赫泽斯立刻让骑兵上马，追着黑军而去。

    然而刚才的一片混乱的余波中，让侍从牵来马匹，然后翻身上马，这又花费了很长时间，趁这段时间，特鲁赫泽斯又痛骂了守夜的雇佣军中层军官一顿。

    而这短暂的空档期，盖叶的黑军成功跑了很远，绕着营地转了大半圈，盖叶命令所有黑军熄灭火把，放慢速度回到原位。

    用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做了个延长印信，将延长印信绑在剩下的爆炸物上并点燃，盖叶让黑军把它们丢在原地，随后全速撤退。

    出营追着黑军绕着营地转了一圈，特鲁赫泽斯正在四处搜索叛军时，曾被袭击过一次的地方又传来了爆炸声。

    “溜我？真是好手段，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只是花里胡哨！”

    摆摆手，特鲁赫泽斯命令骑兵全速赶回。

    这时候，负责守夜的雇佣军中层军官心里也窝着火——还来？没完没了是吧！

    当即命令还没睡着的雇佣兵们全部集结起来，准备阻击起义军的攻势，本以为可以睡下的雇佣兵们怨声载道，又要穿戴铠甲拿上武器，自然营地里又是乱哄哄一片。

    此时，特鲁赫泽斯带着骑兵赶到，见到这番场景，以为叛军又一次攻入营地，连忙让人进攻。

    骑兵准备仓促，并没有安排旗手，因而特鲁赫泽斯的队伍没有旗帜，守门的雇佣军军官把他们当成了袭击者，下令倾斜火力。

    双方在黑夜中展开激战，都把对方当成了前来劫营的起义军，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自然是谁也不肯相让。

    这个年代的骑兵基本出身都不错，最不济也是没落贵族或者是自耕农和市民，因此有充足的时间培养自己的作战技艺。

    而雇佣兵们虽然同样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但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老兵油子，根本不想死战。

    但凭借着营门前的壕沟以及爆炸物炸出来的坑洞，还有营垒的各种防御工事，双方倒也打了个平分秋色。

    直到凌晨，东方的地平线上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特鲁赫泽斯才看清了血战中带着怒气指挥的雇佣军中层军官。

    几乎同时，那个雇佣军中层军官也看到了他。

    气氛顿时凝固到了极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渐渐地，基层的骑兵和雇佣兵也看到了厮杀中的彼此，纷纷停止了作战。

    再看地上，已经有百余具尸体倒地。

    算上今天，啊不，已经是昨天上午攻城的伤亡，已经近千人了。

    “该死的泥腿子，可恶的乌尔里希！”

    特鲁赫泽斯气得在马镫里直跺脚，让战马不知所措地四处乱窜。

    雇佣兵和骑兵都意识到自己忙活了一晚上都在痛击队友，士气大跌，纷纷不愿再战，更有甚者干脆把武器往地上一扔，整个人也跟着躺了下去。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只可惜他们恐怕没机会醒过来了——远处又传来了呐喊声，盖叶又带着人杀回来了！

    除了部分道德水准较高的骑兵还能在特鲁赫泽斯的命令下组织起来以外，其余大多数人都已经不打算战斗了，有的甚至呆在原地等死。

    面对组织起来的少数骑兵，盖叶带着黑军大队在营地附近走走停停，一副要故技重施的样子，特鲁赫泽斯的脸色变得比菠菜还绿，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他别无选择。

    晚上的混乱只发生在营地的一个方向，绝对不能让叛军把混乱蔓延到营地的其他地区！

    因此，特鲁赫泽斯只能放弃正在大肆破坏的两个红旗军大队，带着骑兵转而去追杀盖叶的黑军大队。

    谁料盖叶并没有像刚才那样，而是结成了长枪方阵。

    面对这个硬骨头，特鲁赫泽斯恨得牙痒痒，但没办法，现在再不回去支援雇佣军，他们没准真的会兵败如山倒。

    绕着这个长枪方阵转了几圈，特鲁赫泽斯最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然而这几圈已经让他失去了战机，红旗军两个大队已经撤走了——盖叶告诉过他们，打一波就跑，别恋战。

    等他回来追击黑军时，黑军也成功撤回。

    最终，盖叶带着三百人，以个位数的伤亡为代价，成功顶着营垒的防御工事以及雇佣兵的经验、组织等多重debuff，消灭了两百多人。

    而特鲁赫泽斯，不得不黑着脸接受失败。

    “废物，饭桶，自诩一辈子都在和战争打交道，却根本赢不了一群泥腿子，他们不就是一群土老帽吗，这都打不赢，你们真就应该……”

    会议上，特鲁赫泽斯痛骂几个雇佣军的军官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当他说道“你们真就应该从哪来的回哪去”时，又硬生生地把话给憋了回去。

    一辈子都在和战争打交道的，可不只有雇佣军，还有自己！

    多年的军旅生涯总结的经验告诉特鲁赫泽斯，如果自己敢把这句话说出口，雇佣军是真的敢朝他讨要尾款原地解散的。

    “我是说，你们真就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这次惨败，我花了大价钱雇佣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来送命的，我们应该一起在战场上消灭敌人，抢回昂贵的战利品来充实自己的腰包。”

    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特鲁赫泽斯再次开口的时候，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几个雇佣军领袖都是在这一行混了十几年的，一看雇主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还需要他们作战，如果现在要求加价，没准特鲁赫泽斯会同意？

    彼此对视了一眼，各位雇佣军领袖有些犹豫。

    毕竟特鲁赫泽斯一开始还是取得了胜利，能力确实有的，这场战争估计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现在加价，必然让特鲁赫泽斯不再信任自己，将来对自己的暗中监视会更加严格。

    等到了战争进入白热化的时候，他们就难以一鱼两吃，临阵反水赚取高额策反费了。

    一番考量以后，几个雇佣军领袖打消了加价的想法——至少不是现在。

    这边特鲁赫泽斯臭骂了几个雇佣军领袖一顿以后，气也消了个七七八八，开始冷静下来认真地复盘这两次战斗。

    “那样错综复杂的地道，绝对不可能是几天之内就能挖好的，也就是说，在乌尔里希进城之前，这座城市里就已经有人指挥那些乡巴佬挖好了地道。”

    这样有先见之明，还能精准地限制住雇佣军进攻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普通的乡巴佬哪可能会打仗！

    要来乌尔姆红旗军的全部情报，特鲁赫泽斯开始逐字逐句地检查、分析，终于让他找到了破绽——弗洛里安·盖叶！

    骑士爵位，而且是真正从小开始训练，精通战斗的骑士！

    “哈哈哈哈，”特鲁赫泽斯自嘲地笑着，“是我轻敌了，竟然没考虑这个家伙，不过同样的错误，我可不会再犯第二次！”

    自己之前对叛军的估计有误，应该是盖叶和乌尔里希达成了某种临时同盟，盖叶提前部署好了防御工事，两个都擅长战术的人强强联手，自己没有准备，战败是必然的。

    这下，特鲁赫泽斯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开始认真思考这场战争中自己的战略目标。

    原本以为，自己快速平定起义，就可以建功立业，在各路诸侯面前的地位步步高升，如今看来，恐怕是很难做到了。

    但没关系，时间依然在自己这里——

    哈布斯堡王朝对法国的战争正处于优势，只要拖到前线胜利，哈布斯堡王朝的主力到来，自己也是稳扎稳打，同样有功。

    唯一的问题是……

    “特鲁赫泽斯那个傻波一不可能找得到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