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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5. 嗜血(求追读收藏)

    “什么人?!”郅都大声喝问。

    又有箭矢射来!王娡俯身马背躲过,受惊的小婴儿哇哇大哭起来。

    郅都纵马挡到前面,长剑化作铁幕挡住飞箭!

    王娡打马疾驰逃离!一个蒙面人横剑迎面冲过来,她只得飞身下马。

    蒙面人的剑刺在马身上,马儿吃痛,扬蹄狂嘶,飞奔而去!

    蒙面人再举剑,王娡的金鞭已缠上他的脖子。蒙面人丟下剑,两手扣住脖子上的鞭,一使劲把王娡拽得飞起来!

    王娡轻盈地在空中几个翻滚,把鞭子绞紧那人的脖子。那人跪倒地上,眼球凸出,满脸通红,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

    王娡不敢稍松,用尽力气勒紧。解决了对手的郅都,冲过来一剑刺翻蒙面人!

    收起金鞭,王娡安抚啼哭的婴儿。

    “她应该是饿了。可叶姑姑准备给她的东西,都被马带走了……”王娡焦急地张望。

    “把孩子给我。”郅都伸手接过婴儿。

    走到刚被杀的蒙面人跟前,郅都掬起一捧鲜血,用手指滴落到婴儿唇上。婴儿咂咂嘴,竟吞咽下去!

    王娡看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仅仅是诗文豪迈。但荒郊野外,给婴儿准备的食物已没有,只得任郅都处置。

    吃饱的婴儿沉沉睡去。

    “我来带她。”郅都用带子把孩子系在胸前,“以后,她就是郅都之女,郅晴!”

    自保尚且困难,婴儿由郅都保护,王娡还放心些。只剩一匹马,王娡骑在马上,郅都牵马而行。

    “娘娘,看刚才蒙面人的身手,怕是针对您的刺客。我们必须小心!”

    “我明白。”王娡叹口气,“出来得太久了!难免走漏风声。有人不想我平安回京。”她摸摸腰上的金鞭和怀里的虎兕剑。可惜了护腕上的刀刺,那日被周丘捆缚时搜走。

    起了戒备心后,他们边走边观察,遁迹潜行。山野里捉了野鸡兔鼠,就把血给婴儿吸吮,烤熟了的肉,王娡也会嚼成肉糜,抿到婴儿嘴里。

    在阴湿处发现有天南星,王娡小心挖出块茎来,在石头上捣碎成泥,用树叶包成一颗颗弹丸,收入袋中。

    “这是干什么?”郅都问道。

    “这个用时抠烂树叶,砸到对手脸上,眼上,会让他皮肤溃烂,瞎眼失明。”王娡看郅都惊恐的眼神,忍不住笑,“当暗器用。”

    这日路过河边,王娡去洗脸打水,忽然看到有一堆灰烬,摸摸还是温热的,忙告诉郅都。

    “应该有刺客就在这附近,我们小心!”郅都绷紧神经,浑身似乎涌起一层杀气。

    把马栓在一棵树下。二人在周围布置了陷阱。待藏匿好,郅都一颗石子,打到马身上!

    “咴………”正吃草的马栓在树上,挣不脱长啸起来!

    有脚步声小心翼翼地围拢切近……

    “啊!——”惨叫声次第响起!

    山间多的是钩藤和枣刺、蛇倒退,王娡和郅都把带刺和带毒的植物,用到了极致,虽不立即致命,但致伤力不弱。

    一个被钩藤吊起,长刺扎入脚踝,头朝下嗷嗷直叫!

    一个眼睛和脸被郅都抛过去的天南星砸中,捂脸乱挥手里的剑!

    一个腰部被钩藤缠住,挥剑挣脱,绊倒后被地上尖头朝上的树桩穿了透心凉!

    郅都现身,把惨叫的杀手逐个解决。

    未入陷阱的一个人,转身就跑!藏在树上的王娡,金鞭一甩缠上他的脖子,扯着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将其吊在半空!

    郅都冷笑:“这是给我女儿送乳食来了!”

    见他用血喂食婴儿,王娡也无力指责什么,毕竟,生存才是第一位的事情。

    终于,在山里路过一户人家。主人热情招待了他们。

    “这么小的孩子!没有娘亲陪伴,你们两个男人,怎么带出来的?”年轻的主人见乔装的王娡和郅都,不禁惊讶。

    “请大哥借火,让我煮些米粥喂喂孩子!”王娡请求道,“广陵战乱,家人失散,只好带孩子逃离……”

    主人叹气,做了些简单饭菜给疲惫的两人吃。

    王娡把米粥喂给饥饿啼哭的婴儿,她竟不下咽,仍旧哭啼。

    入夜,王娡边哄着孩子,边警惕着四周,让郅都放松睡一会。无奈小孩子一直哭啼,把米粥喂食给她,咂咂嘴,还是哭。

    “孩子给我,你去睡一会。”郅都接过婴儿,让王娡去睡。

    和衣而卧,王娡有些担心哭闹的孩子。迷迷糊糊睡着,婴儿的哭声消失。暗夜的风声,似乎在耳边变得宏大,婴儿满足的吸吮咂嘴声,让王娡感觉欣慰……

    “郅都!”王娡一个激灵,翻身冲过去!

    郅都抱着婴儿,他一根手指被婴儿含在嘴里。婴儿满足地吸吮,咕咚下咽,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王娡上前一把推开郅都的手!

    只见郅都这根手指,一道长长的切口,洇出血液,被婴儿吸吮得发白!

    “你怎么这样?!”王娡气急。

    “她是我女,以血育之,理所应当!”郅都见婴儿被突然惊醒,开始啼哭,又把手指塞入婴儿口中。

    “惯子如杀子!你这样养育,让她嗜血,如何成人?!”王娡压低声音斥责,“野地生存无奈,尚可解释。现有食物充饥,不能再这样!”说着,王娡夺走婴儿。

    “哇——”小孩子大声啼哭。

    “怎么啦?”主人出来询问。

    “打扰您休息了!”王娡和郅都忙致歉。

    “是不是孩子饥饿啼哭?”主人问道,他沉思了一下,“米粥不能充饥。要不,我去接内人回来,让她哺育孩子。”

    “真的?!”王娡和郅都大喜过望,“大嫂有乳汁?”

    “我家小儿,因感染风寒刚刚夭亡……”主人流泪,“内人伤心,暂回母家休养……我去接她回来!”

    迟疑了一下,主人鞠躬行礼,“二位风尘仆仆,前途不定,能否将孩子交在下和内子收养?”

    “不!”王娡和郅都几乎同时拒绝。

    主人一脸失落,不再作声。

    “这样,”王娡转念一想,“孩子暂由大哥代养。我与兄长投奔亲戚,乃京城大户人家。待安置好,将孩子与大哥一家接去京城,也给大哥谋份差事。这样可好?”

    她是担心沿途有刺客追杀,让婴儿涉险。更担心郅都的娇惯,给孩子养成恶习。

    “好!好!”主人大喜,忙更衣急急出门。

    给主人留了金银,安排好婴儿郅晴,王娡和郅都没了牵绊,轻装上阵,赶往吴县驿站。

    吴县,即后来的苏州。

    秦统一中国,在全国推行郡县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吴地属会稽郡,郡治在吴国故都(即苏州城址),并以郡治所在地设吴县,为所辖二十六县之首邑,吴县之得名自此始。秦二世元年,项梁、项羽在吴县起兵反秦。秦亡后,楚汉相争中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领梁、楚等九郡,会稽郡亦属楚。

    汉高祖五年,刘邦攻灭项羽,汉将灌婴乘胜过江,攻破吴县,略定会稽。

    同年,刘邦封韩信为楚王,会稽等郡属楚王封地。次年刘邦降韩信为淮阴候,分其封地东部会稽等三郡五十二城改建荆国,以其同族兄刘贾为荆王,领会稽郡,都吴。

    汉十一年,英布反汉,杀刘贾,占领荆国封地。次年刘邦平定英布之叛,废荆国仍复为会稽郡。同年封刘濞为吴王,会稽郡遂属吴国封地。

    文帝前元九年,鄣郡并入会稽郡,郡治一度由吴县移至鄣郡,七年后复治吴县。

    因鄣郡是文帝并入会稽郡,郡治由鄣郡后迁至吴县,郡守与吴王刘濞并不亲近,所以他们要赶到吴县,让吴县郡守安排护送回京。

    进到吴县,已是天将黄昏。其时天气阴沉,下着蒙蒙细雨,初冬的一片肃寒景象,在江南小镇里,更是一副烟雨江湖。

    旅人的疲惫,让郅都虬髯乱发,王娡也蓬头垢面。为免雨水淋掉涂在脸上易容的颜色,王娡戴了顶斗笠,遮住了黑黄的脸,也遮住一双明妍流彩的眼眸。

    “我们先找一处食肆,吃点东西,打探一下情况,再到驿站。”王娡嘱咐郅都。

    虽然到了吴县,她仍不敢掉以轻心。朝廷大军与吴王叛军战事如何?还有针对她的暗杀,更让她感觉处处有雷。

    进到一个喧闹的食肆,他们在一处角落坐下,边吃听食客们炫口舌、侃大山。

    “刘濞败逃南越国了……”

    “那是,绛侯之子周亚夫,细柳营,雄兵虎将啊!”

    于是,王娡他们就听到了关于许负的神话八卦。

    周亚夫是西汉开国功臣绛侯周勃次子,后袭父爵。

    开始,周亚夫做河内郡守。当时有个以善于看面相著名的相师许负,周亚夫请来为他看相。

    许负对他说:“您的命相比较尊贵,三年之后可以封侯,再过几年,就可以做丞相,地位显贵。但您再过几年,就会因饥饿而死的。”

    周亚夫听了根本不信,他说:“我肯定不会被封侯的,因为我的哥哥已经继承了父亲的侯爵,即使他死了也会让侄子继承,排不到我。说我饿死也不可能,因为既然我尊贵了,又怎么会饿死呢?”

    许负说她只是根据面相得出的结论,她还指着周亚夫的嘴角说:“您的嘴边缘有条竖直的纹到了嘴角,这是种饿死的面相。”

    周亚夫听了,惊讶不已。

    事情也有凑巧。过了三年,周亚夫的哥哥周胜之因杀人罪被剥夺了侯爵之位。

    文帝念周勃对汉朝建国立下战功,所以不愿意就此剥夺了周家的爵位,于是下令推选周勃儿子中最好的来继承爵位。大家一致推举了周亚夫,所以周亚夫就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为条侯。

    王娡再次听到了许负的神话。和郅都对视一下,想起许负的恩师姚翁,两人都笑了。

    又有人讲起周亚夫的治军风范。

    那年匈奴进犯北部边境,为了警卫京师,文帝派三路军队到长安附近抵御守卫。宗正刘礼驻守在灞上,祝兹侯徐厉驻守在棘门,河内太守周亚夫则守卫细柳。

    文帝为鼓舞士气,亲自到三路军队里去犒劳慰问。他先到霸上,再到棘门,这两处都不用通报,见到皇帝的车马来了,军营都主动放行。而且两地的主将直到文帝到了才知道消息,迎接时慌慌张张。送文帝走时也是亲率全军送到营寨门口。

    文帝到了周亚夫的营寨,和先去的两处截然不同。前边开道的被拦在营寨之外,在告知皇帝要来慰问后,军门的守卫都尉却说:“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将军命令,不听皇帝诏令。”

    等文帝到了,派使者拿自己的符节进去通报,周亚夫才命令打开寨门迎接。守营的士兵还严肃地告诉文帝的随从:“将军有令:军营之中不许车马急驰。”车夫只好控制着缰绳,不让马走得太快。

    到了军中大帐前,周亚夫一身戎装,出来迎接,手持兵器向文帝行拱手礼:“介胄之士不拜,请陛下允许臣下以军中之礼拜见。”文帝听了,非常感动,欠身扶着车前的横木向将士们行军礼。

    劳军完毕,出了营门,文帝感慨地对惊讶的群臣说:“这才是真将军啊!那些霸上和棘门的军队,简直是儿戏一般。如果敌人来偷袭,恐怕他们的将军也要被俘虏了。可周亚夫怎么可能有机会被敌人偷袭呢?”

    好长时间,文帝对周亚夫都赞叹不已。

    听罢众人的八卦,王娡摇头。

    文帝真如大家所说,可以容忍手下将军披甲胄,执武器而不下拜?

    自古文臣如笔,武将是刀,都是帝王治世的工具。笔走龙蛇,帝王气吞山河;刀锋再刚,须由帝王掌控,岂容你寒光烁日?

    霸上军、棘门军,文帝銮驾畅通无阻,直接到了中军大帐,众将毕恭毕敬地迎送。

    到细柳营,上来就吃了闭门羹。銮舆华盖啥的来这都不好使,皇帝来了也不给面子。文帝好不容易见到了周将军,结果人家只客气地行了个军礼。

    文帝在那一刻一定是懵逼的:

    我这是到了哪里?

    这还是不是我大汉的治下?

    军士只听将军令、不听皇帝诏令?

    我还是不是皇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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