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冬天的风，没有任何温情可言，吹得耳边呼呼作响，阮秋池怀里却异常温暖柔软。

    林沐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埋头在阮秋池怀里，汲取她的气息，掠夺她的温暖。

    阮秋池感受着胸口被林沐的泪水濡湿，感受着她把呼吸喷洒在自己胸前，把衣服敞开一些，让林沐保护在自己的怀里，免受寒风的侵袭，轻声道：“你还有我。”

    阮秋池声音坚定且温柔，怀里更是温暖，给予林沐无声的安慰。

    林沐像是蜗牛找到了她的壳。

    两人站在空荡的广场上，直到阮秋池兜里手机不停振动，那一方安静的小天地也不复存在。

    林沐吸了吸鼻子，退出阮秋池怀抱，脸庞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她刚刚竟然埋在阿阮的胸前，由于太过失神，只记得满鼻馨香。

    跟着又想起父母已经重组家庭，顿时沮丧起来。

    所有人都放弃了她。

    或许她该安慰自己，幸亏他们放弃得早，不然就算继续找下去，也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风似乎大了一些，夹杂着雪粒，林沐这才意识到江市的夜晚，天气寒冷，她缩着脖子跺了跺脚。

    阮秋池拿出手机，毫不意外，是林沐的爸妈打来的。

    她看了林沐一眼，伸手替她把头发捋平，又把自己外套脱给她披上，林沐顿时觉得满身温暖。

    “你好。”阮秋池接起电话，声音清冷冰凉。

    “阮小姐。”林妈忐忑地问，“沐沐她还好吗？”

    他们生下林沐后，由于政策原因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夫妻俩对她寄予厚望，都希望她能成材。

    然而他们要求不一样，标准又太高，总是对她越来越失望，直到知道她和阮秋池谈恋爱，直接断绝关系，没想到林沐失踪了，一开始他们很焦急，到处去寻找。

    慢慢的，夫妻两人越吵越烈，都想把罪过怪在对方头上，两人都不想承担女儿失踪的责任，最终选择离婚，组建各自的家庭。

    这些年，林妈已经不敢去寻找林沐的消息，只能催眠自己，忘记还有这么回事，林爸则早早地把希望放在和娇妻生的儿子身上。

    现在听说林沐回来了。

    而且容貌没什么变化。

    他们不高兴是假的，但高兴的情绪再也没有最初到处寻找时那么浓烈，甚至于淡漠、陌生。

    林沐与其说是他们的女儿，不如说已经是他们互相推诿的责任。

    “她很好，以后不劳你们操心了。”阮秋池挂断了电话。

    林沐呆呆地站着，听见阮秋池语气无比冰冷，在这段时间相处的印象里，阮秋池一直是温柔的。

    “我们回家。”

    阮秋池声音又回归了温柔。

    林沐任由她把自己带走，阮秋池成了那根牵引她的风筝线。

    “阿阮，你的衣服。”

    “你先披着吧，我不冷。”

    回到家里，林沐快步去卫生间洗了一个脸，然后躲进被窝里，神情恹恹的，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大概半小时后。

    阮秋池走进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伴着玉米的清香，温声细语地说：“没有吃晚饭，喝碗粥暖暖胃。”

    林沐喜欢添了玉米粒的粥，但她现在没有胃口，她想了想，突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她爸妈已经离婚，并且有了各自的家庭，而她成了最大的笑话，憧憬而去，失落而归。

    “知道。”阮秋池歉意道。

    林沐莫名赌气。

    阮秋池为什么不告诉她？

    转念一想，就算告诉又怎么样，反正她爸妈已经不要他了。

    阮秋池缓缓地说：“我不想打破你对他们的期待，但也不想让这样的期待一直存在，而且有些伤口，是需要你亲自撕开的。”

    林沐沉默。

    阮秋池犹豫道：“其实你爸妈还是爱你的，他们当年也到处找你。”

    林沐冷笑：“你说了是当年。”

    她现在在哪里都是多余的。

    阮秋池垂眸，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寻找一个人很累的，很容易会没了方向，失去动力，怀疑自己。”

    特别是漫无目的、杳无音信、每一次寻找都是空手而归的时候。

    林沐知道漫无目的地找一个人有多难，她理智上完全理解，理解父母重新组建家庭，生二胎，理解他们放弃了自己，可当真的面对这一切，她却无法接受。

    她从那个男生的年龄，就能推断他们找了她至少两年。

    她现在就是一个拖累，正好她也不想去打扰他们，只是她会打扰到阮秋池。

    林沐捏紧被子，从来没有像这样讨厌自己的存在，她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在哪里都容不下她。

    阮秋池看出她的想法，说：“就算没有他们，你也还有我。”

    林沐抬头看她。

    阮秋池眼神闪烁，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会养你，等你有恋人想离开的时候，随时可以离开。”

    林沐咬着唇，没有问为什么，她怕再得到一个难以接受的答案，沉默地应了。

    阮秋池笑道：“起来吃饭吧。”

    林沐撑着床坐起来，静静地喝粥，白粥里的玉米粒，每一颗都无比爽嫩香甜，她却毫不知味。

    吃完，阮秋池收了碗筷：“早点睡觉，不要想那么多，晚安。”

    林沐没说话，转身钻进被窝，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心里一整晚都是空落落的，依旧无法相信自己会突然变成了飘无定所的浮萍。

    他们不要她，她也不要他们，以前都能做到，现在同样也可以。

    早上，林沐重新打起精神，去洗漱时，才发现自己眼睛是肿的，双眼皮都肿成了单眼皮。

    她干脆洗了个澡。

    本以为一出来就能看到阮秋池，想起自己昨天对她的态度，想和她道歉，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林沐瞥了一眼时间，才七点过，现在还早，她先去拉开落地窗，给阳台上的富贵竹洒水。

    然后坐在吊床上，看着窗外的世界，阮秋池家阳台的视野极好，正好能够看到江景，远远看去，江市大桥上已经有车行驶。

    之前想着要去看父母，加上能够看阮秋池的，林沐一直觉得自己虽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但很充实，现在却失去了方向。

    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

    平时阮秋池已经起来了。

    林沐想了想，起身去厨房做了两份早餐，以前她们在一起时，都是她做早餐，阿阮不会做饭的。

    那时候阿阮个头没她高，总喜欢从她后面突然抱住她。

    但因为租的房子不大，厨房空间太挤，总是施展不开手脚。

    阮秋池就会在她后颈吹气：“等我以后有钱，我一定要买一个大房子。”

    林沐顺着她的话：“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大房子容易闹鬼。”

    阮秋池笑道：“那样才更热闹，我不喜欢冷冷清清的。”

    明知道她在吓自己，林沐还是和她一起畅享起来，即使是做梦，但两个人一起做，就是美好的。

    面包机叮的一声，林沐回过神，把早餐端到餐桌上。

    阮秋池还是没有起床，林沐犹豫片刻，去轻轻拧开她的卧室门。

    阮秋池躺在床上还在睡觉。

    林沐不想打扰她。

    然而脚步却生根一样。

    她告诉自己，就看一眼。

    林沐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朝床边走过去，却看到阮秋池面色酡红一片，眉头紧促，嘴唇干裂。

    她慌忙喊道：“阿阮。”

    林沐伸手拍了拍阮秋池的脸颊，像是摸在小火炉上，就连呼吸也是滚烫的。

    林沐顿时方寸大乱。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深呼吸后，努力压下心中慌乱，准备起身去客厅，拿手机，拨打120。

    手却被牢牢地抓住。

    阮秋池闭着眼，眼皮不安地颤动着，声音喑哑，呓语一般：“别走，别丢下我。”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今天又短又小

    作者：/(ㄒoㄒ)/~~

    作者：阿阮差点烧傻了

    林沐：（▼へ▼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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