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张家就被围了起来。
张芊看着这些人，内心无奈叹气。
“所以，郑知青和你们说家里困难，想找你们借些钱，你们就借了？”张大牛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问。
站在院子里的青年们满脸羞愧。
张大牛长长吐出口气，咂吧下烟嘴，“一个个说，都是怎么找你们借的，借了多少。”
他看向张芊，“丫头，你拿个本记下来。”
张芊点头，进屋拿了个本子，然后坐在一边，准备吃瓜。
“张学，你先来。”张大牛指了下站在最前面的拖拉机手张学。
张学脸颊泛红，嘴巴张合几下，就是说不出来，被身后老娘推了一下，这才磕磕巴巴开口。
“我、我原本和郑知青也不算很熟，但她真的很可怜，她亲妈死了后，她爸又娶了她后妈，后妈总是虐待她，不仅不给她吃饱饭，还总使唤她干活，本来这次下乡的人应该是她弟弟，但她后妈用法子将她名字写了上去，一分钱没给就把她送下乡了。”
张学挠了挠头发，“我听她说的实在是可怜，这次回去连车费都没有，就借了五块钱给她。”
张学老娘猛地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嘴里骂骂咧咧。
“你个傻小子，她明显是在哄你，哪个在家吃不饱饭还受虐待的人能长得像她那样白净？”
“你看不出来就算了，还敢借钱出去，那可是五块钱！能买三十几斤米了！”张学娘越想越气，将儿子脑袋拍得砰砰作响。
张芊记下这些，又看向下一个。
下一个人是张谷满，他明显有些紧张，身后老爹老娘虎视眈眈，眼神像刀子一样往他身上飞。
他擦了下额头的汗，“那个，元英跟我说的差不多，但我不一样，她说了是找我借点钱当彩礼，等她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然后就带着嫁妆回来找我。”
张大牛顿了下，看向他，缓缓道：“彩礼？借了多少？”
他们这边彩礼不多，十块钱都够了，想来张谷满损失应该不大。
张谷满看起来更紧张了，他轻咳两声，伸出一个巴掌，“五十。”
“五十？！”
“这也太多了！”
“没想到，张谷满这小子居然有这么多钱？”
“他要是能出五十块钱的彩礼，倒是能考虑一下把闺女嫁给他。”
“......”
周围队员们议论声不断，被围在中间的张谷满非常尴尬。
他娘看向张大牛，“大队长，咱们的钱你一定要帮我们追回来啊！这可是五十块！要不是我准备找媒婆帮忙相看，让他拿钱当彩礼，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今天要不是自己发现不对，问了出来，恐怕过上一年半载才知道这事。
旁边的人安慰张谷满娘，“好在咱们发现的早，要不是你在家打孩子，咱们其他人也不知道自家孩子也被骗了。”
“这郑元英实在是太不像话，咱们大队不仅给她付了医药费，平时也算照顾她，结果她居然这么骗咱们家的孩子！”
“绝对不能放过她！”
“对！得找领导上诉！把她下放到改造农场才行！”
张大牛伸出手压了压，“大家不要激动，就算要找领导，也得先把事情弄清楚，大家被骗的钱才能被追回来。”
他看向下一个人。
下一个是孙刚，他看起来简直要哭出来了。
“大队长，郑知青说过，她是想和我处对象的，没想到，她居然连理由都没变！”他眼神幽怨看向张谷满。
张芊不敢相信微微睁大眼睛，“你也是彩礼？”
孙刚点头，“郑知青刚来的那天就对我态度挺好，没几天就跟我谈上了，平时我没少买东西给她，这次回去她说找父母说结婚的事，找我要了五十块钱彩礼钱。”
“我没想到，她居然是骗我的！”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这场面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同情。
张芊也没想到，这些男队员身上居然能有这么多钱，五十都敢借。
她摇摇头，记下这些，正想问下一个人。
剩下的人中，孙刚的一个邻居站了出来，引发一场名为“谁是她的男人”的闹剧。
“她明明是在和我谈对象！”
“我才是她对象！她头绳还是我给她买的！”
“她屋里的水盆是我给她买的！”
“我给她买过雪花膏！”
“我给她买过糖！她说我对她最好，以后一定要嫁我这样的男人！”
“她也这样和我说过！”
张芊：“......”
大开眼界！
她将掉在地上的下巴缓缓收回来，整个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这特么才叫海王啊！
这么多人，起码有十五个，她是怎么管理过来的？
居然一直到她离开，都没露馅！
要不是张谷满他妈找张谷满要钱当彩礼，估计这些人都还以为自己才是那个郑元英的未来男人。
张大牛直接懵了，活了几十年，大风大浪见过无数，没想到今天遇到的事这么离谱，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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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你、你们，全都是她对象？！”张大牛指着一群小青年结结巴巴道。
下面一大半都点了头。
张大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茫然而不知所措的表情。
看来，张学还算是幸运，他一共才被骗了五块钱，张芊看着最边上的张学，为他感到庆幸。
张学自己也这么觉得，这么看来，自己运气还是挺好的，只被骗了五块。
等张大牛缓冲过来，他揉了几下老脸，感觉好些了，这才继续说：“剩下的继续，把借了多少全部说清楚，我等会就去公社找领导。”
一想到到时候领导的反应，他就想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这么多人，还全是自己大队的，被一个小姑娘骗了这么多钱，居然一个看出来的都没有！
一开始还有些好笑，结果现在越想越气。
他忍不住瞪了这些被骗的队员一眼。
张芊感觉到从爷爷身上散发出的怒气，安安静静当一个无情工具人。
被骗的一共十五人，其中被郑元英哄骗是对象的就有十一个，剩下的四个还是最近要离开了才搭上。
十五人，一共被骗三百二十块钱，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
最终统计数据一出来，这些被骗男青年的家长更气，一时间拍打脑袋后背声不绝。
张大牛带上张芊记录的本子，骑着自行车就去找范书记商量。
这么大的事，自己可拿不好主意，就算是去找领导，也得找好说法才行，不然显得自家队员太笨。
张芊看着爷爷远去的背影，又看向那群被家长揪耳朵拍脑袋的小青年，心里暗自叹气。
不管结果如何，自家大队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会被周围大队嘲笑。
自己还是去奶厂待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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