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晋的话犹如一道惊雷般，在杨辰的脑中炸开，他凝视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却只觉得无比陌生。
“所以爸，你早就知道我在帮助沈柒暗中调查你贿赂校长的事情？”
曹晋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旋即补充道，“包括你这些天频繁找借口进入我的书房，偷偷拍下的那些合同，也都是我故意让你找到的。”
“……”
对上曹晋嘲讽的目光，杨辰沉默了，垂放在身侧的双手也是慢慢攥成了拳头。
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羞辱感从他内心深处渐渐蔓延开来。
他不敢相信，一向教育自己要正直善良的父亲，不仅背地里做了这么多龌龊的事情，还将计就计，让他在无形中给沈柒送去了那么多错误的信息。
见杨辰低垂着头不说话，曹晋笑了，只是这笑容里却是充满了算计与精明。
“不出意外，那个女生现在肯定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吧？”
“她以为凭借着你的帮助，就能顺利找到所谓指控我的证据，从而向学校揭发梓娆考试作弊的事情，让她彻底身败名裂，以达到替她妈妈报仇的目的。”
“但我又何尝不是呢？”
“十几年前的那场投资，沈自山欠我的，欠你妈妈的，我都会让他们一一还清！”
“他不是忘不掉苏清么？他的女儿不是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么？那我就要让沈自山心甘情愿地忘掉他最爱的人，让她的女儿也体会到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是什么滋味！”
曹晋的话很疯狂，但杨辰却是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发现了关键——
“什么意思？什么叫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爸，你是说江柠她……”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江柠和当初的梓娆一样，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刻意接近的沈柒，只不过后者是为了要她的命，而前者……则是为了让她彻底绝望。”
曹晋冷笑，然后继续说道，“杨辰，你不妨仔细地去想一想，如果换成是你，在经历过小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妈妈，因为身边最好的朋友而死于非命的痛苦后，还会再轻易相信别人吗？”
杨辰深吸了口气，沉默了半天，才缓缓的点了下头，坚定道，“我会。”
曹晋毫不意外，“是的，你会，因为你和沈柒一样，永远都在天真的相信着这个世界，相信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满怀真诚的出现在你们身边，和你们拥有一段纯粹的感情。”
“所以我才找上了江柠，或许最开始她的确是真心想要和沈柒做朋友的，但只要是人类，那就会有欲望，而江柠的欲望就是钱。”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金钱的诱惑，如果有，那就只能说明是钱给的不够多。”
“尤其像江柠这种，从小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歧视虐待的孩子，内心对金钱和权势的渴望才更加强烈。”
“所以我收买了她，许诺给了她一个光明的前程和未来，但代价就是拿沈柒的未来去换。”
杨辰的眼里浮现出一抹震惊，他死死地盯着曹晋，试图从后者的脸上看到任何端倪。
然而并没有，曹晋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说出来的话也听不出任何漏洞。
杨辰茫然了，相比于自己被曹晋利用，他更担心沈柒如果知道江柠其实是曹晋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她会是什么反应？
“以同样的方式，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两次，她会绝望的，会开始后悔相信了这个世界，相信了身边的人。”
“而我，将会让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沈柒她不是最喜欢音乐么？我会让她亲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创作出来的歌曲，是怎么出现在别人的名下，会让她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变成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然后等到沈自山身败名裂的那一天，我再亲口告诉他，他唯一的女儿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曹晋的声音顿了顿，然后话锋一转道，“所以杨辰，对于这个真相你还满意么？毕竟你的父亲，从始至终都是这样一个阴险狡诈，残忍恶毒的人！”
或许是没办法接受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杨辰颤颤巍巍地走到桌子前，泪水几乎淹没了他眸子里原本的亮光。
少年眼神倔强，固执的不愿意承认曹晋刚刚的那些话，“不……不是这样的，爸，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明明你对我的教育一直都是……”
“那不是我对你的教育。”
曹晋似乎是料到了杨辰想要说什么，于是在他开口之前，先一步打断道，“而是你妈妈对你的期待。”
大概是触及到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曹晋放缓了语气，连带着目光竟是也变得温和了几分，“杨辰，其实我以前从未和你说过，你之所以随你妈妈的姓氏姓杨，除了是因为我很爱你的妈妈，更重要的是，这是我当年求娶你妈妈时，和她家里人做的保证。”
“婚后一定会要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随母姓，并且对这个孩子的教育，要严格按照母亲的意愿来培养，也就是说，我给你灌输的那些思想，全都是你妈妈对你的寄托，而不是我的。”
“毕竟我……从来就不想要什么孩子。”
闻言，杨辰终于彻底愣在了原地，他听懂了曹晋话里的含义——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妈妈，那他可能根本就不会出生。
他的父亲，其实并不希望他来到这个世上。
…………
“所以曹晋有没有和你说过，当年他投资失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沈柒皱着眉，对杨辰说的这些话充满了怀疑。
而杨辰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但我从他的秘书那里大概打听到了一些，好像是当年我爸投资失败后，原本想向沈自山借钱，但沈自山却并未借给他。”
“不仅如此，他还趁机吞并了我爸在公司里的所有股份，并将那些年偷税漏税的罪名全都趁机安插到了我爸的头上。”
“最终导致我爸被抓进监狱，判了三年，而我妈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一怒之下找上了沈自山，试图给我爸讨要一个说法。”
“而沈自山表面上说会给我妈一个交代的，但转头就叫人开车把我妈给撞进了医院，至今昏迷不醒。”
沈柒冷笑，“呵，那这倒还真像沈自山他能干出来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