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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章 六十四

    陆怀思之事引起京兆尹的注意,彻查几日后亦是毫无思绪,听闻那夜有人看见了连城与冯唐,京兆尹去请人问话。

    陆相与陆府闹不和之事,亦是在几日内闹得满城皆知,京兆尹查案也不如往日般用心,本就是陆相门下之人,如今也不必给陆府脸面。

    巧合之下,将连城与冯唐夜会之事戳破了。

    城内传开了两人夜会之事,风言风语,传得不大好听,后知后觉地楚染想起那日陆相话来,确实与她无关,不过晓得这么一桩□□竟没有知会她。

    她不高兴之余,被陛下请去章华台说话,依旧是一盏茶。

    殿内无声,楚染几乎不敢去碰拿盏茶,左右而言其它,不敢去碰茶水。

    楚帝放下御笔,“听京兆尹说起连城与冯唐之事,女子名声在外,新平如何想的?”

    冯唐官位低,若非京兆尹提醒,他根本不会记得,让人去查时,不过是一寒门学子,无父无母,家境不如连城。

    楚染神色不好,垂眸凝视着茶盏后,半晌才道:“阿爹做主就好,冯大人也曾见好,虽说年长几岁,可她惯来性子不错,也能束缚连城,这倒是一桩好事。”

    听她答应,楚帝才抬首,见茶水未曾动,他蹙眉道:“连城是外祖的孙儿,郢都城内无其他亲人,你去择一良日就成,另外莫要太声张了。”

    陛下让小办,为的是什么,楚染也不去多想,忙起身谢礼:“儿晓得了,三书六礼总是要走的,忙过一阵也要四五月,儿认真去安排就是了。”

    楚染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凉意浸透肌肤,骨头都跟着发麻,上座的楚帝似是不悦,也未曾叫她起来,沉吟许久后颔首:“你做主就成,并非是什么大事,你懂得分寸就行,莫要随意胡来。”

    话里有话,楚染认真的应了声:“晓得了。”她余光扫过案上冷掉的茶后,脑袋垂得更低。

    跪了片刻后,膝盖生疼,她撑了会就觉得冷意袭人,忍住后过了许久,陛下才挥手让她出殿。

    她揉了揉膝盖后退了出去,今日没有饮茶,才惹了这么一顿跪,不知下次会如何,她思考着今日局势,太子不归,她亦无法反抗。

    拒绝时日久了,哪怕茶中有毒,也必要饮了。

    回府后,她让人去请连城过来,商议亲事。冯唐没有亲人,她也不会怠慢,该有的规矩都不会缺。照着连城在郢都城的局势,还需写信让西北来人打理,另外聘礼一事也需上心。

    连家是大家,不好过于寒酸,她让人去取纸笔来,自己亲自将郢都城的情势说清楚,另外言及聘礼一事。

    信上皆是普通的事,并无其他事,简单叙述后让人去送信,连城这才匆匆赶来。

    楚染神色不大好,脸色过于苍白,大致将事情说过一遍:“冯唐是不娶也要娶的,陛下旨意,你莫要抗拒,且夜会一事对女子名声不好,你该要多想想。”

    少年人一听后就脸色发烫,双手绞着衣袖,不敢抬头去看殿下,那夜打陆怀思的事也是无人知晓的,这是他与冯唐的秘密,如今这样的谣言对女子也不好。

    且他心中对冯大人确有好感,他支吾着开口:“都、都听殿下的。”

    “什么都听我的,怕是你早就有心了。也罢,我去替你管就是了。”楚染终是展颜,将章华台内的事情抛开,又道:“我让人去侯府打理,近日且安分些,陛下盯着你,可晓得了。”

    连城做事历来本分,不会随意去做不该做的事,心事摆得正,只是陛下偏见渐深,不会重用他。楚染时常在想,这样还不如将人留在西北,入郢都城来事事受着束缚。

    连城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喜色,听到亲事定下后就忍不住夸着冯唐:“冯大人虽说是孤身一人,心思细腻,娶妻当娶贤,再者她又在朝堂之上,以后也会多帮助殿下。”

    少年人还不知冯唐是陆相心腹,还欣喜于楚染得一良臣。楚染笑而不语,无心与他多说什么,吩咐他回去后,自己就躺回榻上。

    膝盖处微微有些疼,她将自己蜷曲在被下,阖眸静静听着屋内的声音。

    门窗都被关着严密,锦帐又被放下,榻上光线黯淡,她轻轻呼吸着,心中的恐惧慢慢消逝。眼前渐渐一片黑暗,她将自己逼着睡着了。

    心思不宁下,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新平地处偏僻,远离郢都城,虽说不如郢都城繁华,却也是一方天地,冬日里冷得厉害,楚染久居殿内不出门,她也怕这新平的冷。

    殿外飘着飞雪,密密麻麻的笼罩在上空里,明明是很美的景色,她却无心去看,手中拿着陆相命人送来的书信,字数不多,也没有介绍郢都城内的局势,寥寥几字问她安康。

    陆相的字迹里看出几分温柔,莹白的指尖划过墨色的字迹,唇角处抿出浅淡的弧度,她在欢喜。心里再深的绝望也被这些话驱散开来,陆相不敢写太多的话,陛下盯着紧,能写的唯有这些。

    她手中还有一封信,没有舍得烧去,信上唯有几字:待局势大好,等你回来。

    楚染讽刺一笑,她竟还不死心,时至如今,一人死就够了,何必牵扯到旁的人,欢喜过后,她将两封信丢到炭火里,走到轩窗下打开窗,漫天的雪花映入眼帘,她伸出手去接着,看着手中晶莹的雪花,徐徐融化成水。

    雪景辽阔,带着天地赐予的美,美得让人心中震撼,她轻喃道:“雪景好看,一人亦无甚意思,最遗憾的是还未曾与你一同看过。”

    眼中的欣喜逐渐被灰败取代,心口处的疼痛忽而强烈,她忽而蛮横地将窗户合上,踢翻了炭盆,看着倒在地上的炭火,眼中充斥着恨意。

    虚空中人蹲在她身旁,见她神色痛苦,伸手就想碰一碰,奈何她本是一虚幻之物,什么都碰不到。似是感同身受,她也觉得难受。

    炭火烧得地面发红发黑,她看着猩红之色,再抬首时却看到不一样的景色,相府内也是漫天的雪花,与之不同的是陆相并没有在赏景,而是同冯唐在说话。

    两人静坐着,她习惯性走到陆相身旁,在一旁坐下,凝视她苍白的脸色。

    陆莳指着案上的舆图,修长的指尖指着宋楚两国的边境,语气带着低沉:“太子欲攻宋,这里最为紧要。”

    口中的太子就是曾经的恒王,她听不下去了,只怔怔地看着陆相愈发凝重的神色。

    几乎很久没有看到这样严肃的陆莳,她心中忽而一疼,想去摸摸她,却什么都摸不到,叹息后冯唐离开了。

    舆图也被收好,楚染跟着陆莳身后走着,陆莳走出书房撑着伞回卧房,她亲眼看着她一双手冻得通红,哪怕再冷都不喜欢用手炉。

    这人性子真倔。

    回到卧房后,婢女接过陆相手中的纸伞,身姿蹁跹之际屋门就关上了,刮起一阵风,将她关在门外,她气得踢了踢门,竟然进不去了。

    在外不知等了多久,门打开了,陆莳一双手依旧是红的,她心疼又无奈,默默地跟着她又回到书房。

    书房内炭火旺盛,陆莳坐于案后,提笔写信,她执笔而未曾落笔,眉间染着冰雪,愈发冷漠。她看了一眼案上,纸上紧紧四字:殿下亲启。

    是写给她的,怎地就写不下去了?

    时间在笔尖消逝,陆莳提笔几字后又觉得不满意,扔于谭炭盆里,反复几次后终是写下数字:郢都城内雪落满天,新平寒于郢都,满城风雪时,望殿下记得加衣添炭,莫忘莫忘。

    踌躇许久,就这么些话,她几乎想去揪她耳朵,真是没出息。

    陆相将信装好,着人去送,两地隔得遥远,怕是要明年才会将信送到,到时春色满地,哪里还有风雪。

    陆相好生痴傻,没有现在聪慧,她摇首过后,站在陆相身旁,见她翻开一匣子,里面仅一信,不知是写什么。

    她等了许久,也不见陆相打开。陆相眸色淡然,只打开匣子而不去看,神色带着痴惘,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也不见她动一动,如若木偶,痴痴傻傻。

    直到婢女入内掌灯,方从中回神,将匣子复又关上,恍若无事人一般。她好奇里面是什么,能让历来淡然处之的陆相如此失态,难不成是她写的信?

    掌灯后,陆莳俯首案前,处理公文,不断有幕僚来禀事,恒王当政后,陛下不大爱理事,从幕僚的话中可知陆相处境艰难。

    直到子时,也不见陆相离开书房,大有彻夜不眠之意。

    外间风雪肆虐,闻声而觉得身体发寒,她几乎想要开口催促陆相早些回去,处境再是艰难,也要早些歇息,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风雪大到撞开书房的门,一阵风吹了进来,冻得楚染遍地发麻,她急于去唤陆相,烛火被吹灭而失去光线。

    她觉得冷,不断将自己蜷缩在自己,灯火忽而又亮了,耳畔多了人声:“殿下还没有醒,睡了半日也不见醒来。”

    “今日殿下又入宫了?”声音惯常得冷,听得楚染觉得心疼。

    “回来后就脸色不好,见了连将军说起他与冯大人的亲事,连将军欢天喜地地就走了,留下殿下心神不宁的,奴瞧着哪里不对,就请了大夫,大夫说是无事。”

    步履声渐近,楚染几乎从榻上惊醒,身上皆是冷汗。

    陆莳轻步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上的虚汗:“白日不醒,晚上不想睡了?”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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