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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6 章 她黑乎乎的爪子

    46

    那滴水里携带着山顶碎落的砂砾。

    不是雨水,而是更高处未化雪的山峰,因为温度升高和化水落下,冰雪融水伴随着松动的土层喷洒而下。

    四周似乎隐隐变热了些。

    因为隐匿在群山之间的那座火山口…?

    祁粲眯起了眼睛,眼底晦暗一片暗光。

    就这么巧——在他来的时候,火山就要喷发了?

    然后,一切灾害和不幸,都可以顺理成章地解释为火山带地质不稳的缘故。

    人为的刻意感太重了。

    整个山区的信号都几乎为0,只有对讲机还能说话,却不能向外传信号。

    和他记忆里晦暗的那一天如出一辙,只是这一次动静更大,进入这一局的人也更多了。

    甚至有可能,当年那个人就想这么做,只是遇到了意外…没能成功。

    意外。

    那个意外。

    祁粲握紧了手中那截纤细的手腕,脑神经开始疼了起来。

    但在听见山顶轰鸣声的瞬间,他就已经当机立断,一把拉住懵逼的时听,往另一侧的平坦地面跑了过去。

    “上山找人。”

    祁粲奔跑中依旧沉稳的声音,对着对讲机下达指令。

    “是!大少。”

    “已经开始地毯式搜寻。”

    祁粲眸光冰冷,紧紧攥着时听的手,眼中带着蛰伏多年的仇恨意味。

    开始了,当年那场意外事故,沉埋在他记忆深处的黑暗,再一次开始搅动。

    而他和时听,都被命运牵涉其中。

    无论如何,这一次,本尊都会现身。就像是犯罪者最喜欢回到犯罪现场欣赏回味,更何况是那样伪善的人……

    虽然祁粲早就已经锁定了目标,可是确定的那一刻,他还是生理性地感到恶心。

    他用更加冰冷的恶意压下了这种恶心感。

    这一次,祁粲要把当年没能审判的一切,一网打尽。

    “走、快走——”

    “山顶的岩层要塌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时岩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此时来不及检查刚才时晶晶戏水的山泉,如果真的是近期才冒涌,那这已经是一种预兆…这里将会有滑坡的危险。

    “先离开这里——”

    “这边、走这边!”Aron挥动着胳膊,招呼着带路。

    时听被祁粲带着飞快往前跑,手被他紧紧攥着,视野右上角的数据正在以飞快的速度飙升,大脑也跟着飞快启动——

    关于她被接回豪门的细节,根本没有人跟她提起过。当年时听再一睁眼人就已经在医院里,而嗓子也是从那时就说不出话了。

    而这些年时岩一直在国外,时家父母和她没有交流,时晶晶更不可能知道情况,以至于时听到现在才猛然知道这件事——当年竟然是项先生先找到她?

    项隽舟?

    可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

    是的…她一睁眼就已经失声了。丝滑得就像那是她剧情的开始,包括她自己都完全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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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哑巴的?

    是因为冲撞,被谁冲撞,怎么冲撞的?

    除了时岩因为亲自去山里接她而知道这件事,其他人,包括祁粲,都不知道还有这一环节。

    甚至当初在祁氏庄园里第一次见到项隽舟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端倪,仿佛第一次见到时听,还为她和祁粲联姻而欣喜祝福。

    完全是一个好舅舅的样子。

    但是没有人留意到项隽舟当年也出现在这里,甚至时听都可以想象到时岩这个头脑简单的直男是怎么被搪塞过去,然后很快就离开了A市出国研究。

    项隽舟一定和当年祁粲那场意外事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是不对啊??

    如果是他在背后悄悄谋划了这么多,他的目的呢?

    他既然是项家人,项家有祁粲这样的后代、总比祁瑞那样的强吧?!

    就算搞倒祁粲,祁氏的家产、祁氏集团的股份、和项隽舟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祁粲紧握着时听的手,缓缓抬头。

    正好听见前方远处的尖叫——“啊!!瑞哥哥!”

    “瑞哥哥你没事吧!瑞哥哥!”

    祁粲唇角毫无感情地勾起。

    当然有关系。

    扳倒一个祁粲,他能撬开整个祁氏。

    披着人皮活得久了,豺狼就会多些人味。一旦抛开道德准则,内里就清晰可见。

    …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瑞瑞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项晚苑一脸焦急,站在祁氏集团大楼的一角,瞪着眼前神色阴沉的祁连国。

    刚刚得知祁瑞他们徒步的线路山体发生动荡、那边整个山区都没有信号,要是真发生了什么,项晚苑做鬼都不能安宁!

    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变得尖细:“瑞瑞是你的儿子,你怎么一点都不——”

    “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

    祁连国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吼,项晚苑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就在争吵即将朝着更加不可收场的地步发展时,一道男声优雅地打断了他们。

    “好了,姐夫,你们不要吵了。”

    来人很无奈地看着他们,眉目间还有几分疲态,自然是知道了眼下的情况——说实话,这次的事件几乎牵扯了A市豪门最重要的几家,眼下已经山雨欲来。

    他担忧但沉稳地劝诫:“现在最要紧的是阿粲的事,他毕竟是你的亲儿子,如今他被人坑害中了毒,你们怎么还有时间争论别的事?”

    祁连国脸上满是呼之欲出的愤怒,最后在外人面前终究抹了把脸,“嗯。”

    活到这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被自己推远的大儿子有多重要,但很多事情都已经无法回头了,祁粲也

    ()    不可能原谅他的。()

    祁连国叹了口气,隽舟,你也是孩子们的舅舅,一起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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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自然,我上次的会议上就已经表过态,我们项家会全力以赴地救治阿粲,无论他的精神出现了怎样的问题、无论这次需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

    祁连国有些感动,项晚苑在旁边配合地干笑了两下。

    项隽舟拍了拍祁连国的肩膀,温和笑道:“你们也知道,项家的股份不算什么,项家真正重要的,是我姐姐留给阿粲的东西——我姐姐有多聪明,你们不会不知道。”

    祁连国衰老耷拉的脸孔上也透出几分回忆神色——项凝,是一个精通金融的专家,她通过投资理财赚了一笔巨额财富,几乎直接把整个项家的家底从豪门之中抬了起来,跻身A市豪门圈第一梯队。

    而这份天资,这种眼光,似乎完完全全继承给了祁粲。

    祁连国又抹了把脸——而这也是为什么项家二老、项家人都这么痛恨项晚苑和他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项凝为整个项家、为祁粲的未来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给儿子留下了远超想象的启动资金,祁粲在十岁之前项凝就已经给他办好了家族信托、终身高保,在生命弥留之际更是把所有遗产全都留给了这尚且年幼、却显然要面对未来糟糕人生的小祁粲。

    项凝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甚至在死前已经预想到了什么,所以她用了非常隐秘的方式来保住儿子的这一切遗产。

    因为祁粲尚且年幼,身边的几个监护人——母亲走了,父亲有了小的,爷爷年事已高,没有任何人能相信。所以,项凝用了一种特殊的催眠方式,把遗产变成一组编码,藏在了小祁粲的潜意识里。

    她知道儿子过目不忘,这样最为安全。

    等到他长大之后,在想起项凝的某个时刻,一定会得到这串编码。

    而祁粲,却从没动用过这笔财产铺他在祁氏的路。

    所以…项隽舟神色温和而又善意。

    他们阿粲真的是一个…当之无愧,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

    现在这巨额的资金还锁在世界上的某个位置,然而除了项家人没人知道那只有祁粲能打开——但,已经足以作为项家对外的底气和态度。

    项隽舟说到最后甚至多了几分哽咽:“所以,我们项家一定会倾尽全力,救治阿粲,这是我姐姐唯一的遗愿,我当然……”

    祁连国没想到他这么用心,一时间都感动了,拍着他的肩膀,“隽舟,我替项凝,谢谢你……”

    项隽舟抬手擦了擦眼角,“走吧,祁老爷子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祁连国瞪了项晚苑一眼,忍着怒意,冷哼拂袖走了,看样子是一点不想和项晚苑一起。

    项晚苑也没吭声,直到祁连国走了,她到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仗着四下无人一把抓住了项隽舟,声音颤抖:“你、是不是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山体震荡?”

    “你、你就不怕……瑞瑞也受伤吗?!”

    ()    “嗯?”

    男人优雅从容地垂眸,只是扫了她一眼,项晚苑就讷讷地松开了他,神情变得拘谨起来。

    “我当然担心孩子们了,你想说什么?”

    项晚苑的表情来回变幻,卑怯、愤恨,但最后还是在他不动声色的压迫感之下,被规训得自控了起来。

    她压低声音,颤抖又可怜地说:“可他是你……他是你……”

    “哦?你真的想说出来吗?”

    “我的亲表妹。”

    项晚苑浑身一震,背德的煎熬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

    她痛苦地闭上了嘴。

    …

    时听一路被祁粲揽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脑子里一直在琢磨项隽舟这个人。

    隐在背后的boss悄无声息地浮出了水面,这是一直在暗中给她铺垫背锅线,想要拿她当替罪羊的人,时听用屁股想都觉得他这次肯定不会放过她。

    他又要设计一口怎样的锅让她背?

    时听顿时感觉到了祁粲能读心的好处,但凡谁想污蔑她、她就在心里吵死他,让他终日不得安宁,还她清白。

    时听小脸绷紧,随时警惕。

    混合着砂砾的水滴答地甩在地上,遥远沉闷的轰隆声不绝于耳,脚下的大地不时滚过一阵颤动,像是真的要火山喷发大地震了一样。

    但是祁粲的手很稳,这让时听觉得安全了很多。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霸道wifi在场,她无论如何都能冲破整数节点、调整剧情。

    还是因为、只是因为祁粲在场。

    Aron一直带着他们冲在前边,脚步忽然一停。

    随后他回过头,笑着看向时听。

    “到了!听听——”

    时听猛地一抬头,黄昏之下,那座伫立在她记忆之中、曾描绘在她画布上的火山口,安静地像是回忆里的庞然大物。

    静默,安宁,注视着山间发生的过往和此刻。

    很美。

    他们现在站在一个深坑里,这是在很多很多年前火山喷发之后、由于岩浆冷却收缩然后内壁塌陷形成的地貌。

    时听也想起了很多过去在山间乱跑的时候,坑口内岩石和火山碎屑慢慢风化,所以她才能捡到粗粝的晶体、刨到火山灰来作画。她那时候也真是野得很,甚至知道从这里一直走到火山口底下,还能找地下冰洞呢!

    那天,她提着布袋子去刨火山灰,兴致勃勃,灵感勃发,可是后来呢?……

    她为什么想不起来后来呢?

    她后来在跑什么?在拖着什么呢?

    “真怀念啊。”

    Aron在黄昏下的火山口前,金发被镀上一层光晕,让他立体的脸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圣洁。

    他叹了口气,“总算到了。”

    Aron转过身走回他们中间,对着时听笑了笑,“听听。”

    他的目的也达成了。

    这里就是他哥哥让他带路的地方。

    虽然他并不清楚,带到这里,就能对祁粲的精神状况有什么改善。但是能为他苦难的哥哥和他的好朋友时听做的事,Aron是很愿意的。

    祁粲的视线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一只手在冲锋衣的兜里,捏紧了一管针剂。

    但是被脑内自我保护性压制的记忆,正在翻涌,冲破他的平衡。

    时听没有注意到,她正好也有事要问Aron,但张了张嘴还是收住了,只能通过祁粲来问。

    “你哥,项隽舟?”祁粲唇角带着讥讽。

    Aron很坦诚地点点头,“他在项家的名字是这样的。”

    他不是很了解A市豪门圈子的构造,但那只是他苦命的哥哥为了在A市活下去而努力适应的身份。

    他很优秀,他们的母亲真的很欣慰,也很心疼。

    “。”时听几乎可以确定项隽舟在骗这个外国人,甚至都没用心骗。

    她比划着手语:

    你怎么、确定、他是你哥哥?

    他是项凝的弟弟,难不成项凝还是你姐姐啊?!

    Aron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认真地说,“他身上有我们丹麦皇家持有的金币,脚背上还有一颗红痣,而且当年在这片山区,没有比他更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了。等这次结束,他就会和我一起回丹麦,亲自做鉴定,我们的母亲很想念他……”

    时听脑瓜子嗡嗡的。

    真的确定还能回去吗?

    等等,等一等,这熟悉的背锅感。

    时听在这糟心的剧情里已经挡了太多口锅,以至于产生了条件反射。

    Aron被安插在这里,有意或者无意地帮助了项隽舟,而项隽舟的目的就是搞垮祁粲,这意味着Aron已经是帮凶。

    但幕后大boss还有一项贯穿始终的爱好:找人背锅。

    而Aron是因为什么来的?因为她——因为陪时听比赛,作为她绘画上的同伴和引路人,并且Aron在明面上和她是最熟悉亲近的。

    ——「草。」

    时听一瞬间有点悟道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圣洁的外国人,想说话,但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声音还在速快速降的,于是只好比划着:我的朋友、他到底、让你来干什么?

    祁粲已经回过头,阴冷地拉住了时听,“站我旁边。”

    时听感觉到他的手冰得像是被冻死了一样。

    Aron却跟着上前伸手,“他说你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过去的美好回忆——”

    “哈哈……”

    低冽的笑声终于响起,Aron一回头,看见了那个男人漆黑到可怕的眼睛。

    “蠢货。”他薄唇微启。

    时听陡然感到一阵寒冷。

    ——「所以项隽舟到底是谁?我到底在什么时候被他捡到的?」

    祁粲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腕。

    情况竟然比他

    想的还复杂一点,他这小舅舅……

    时听意识到她终于触碰到了剧情的核心。

    而她和祁粲命运转折的那一天,都和这个人有关——

    项家长子、和Aron兄长,这里边至少有一个身份是假的!

    甚至更可怕一点的话、两个身份都是假的。

    那他是谁?!

    …

    哒,哒。

    皮鞋声优雅从容地穿过祁氏集团顶层走廊。

    这里原本只有集团总裁祁大少和他的团队可以出现,但现在,群龙无首——天之骄子的祁大少,已经被困在当年的深山之中了。

    男人轻轻穿过走廊,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每一步身姿都尽显华贵。

    谁能想到,一个游走在山村地头和狗抢食的小乞丐,如今可以走在这样的地方呢?

    运气,实力,缺一不可——项隽舟闲适地想。

    如果不是当初一起要饭的乞丐一脸兴奋地告诉他,他家里人要找到他了,他家里是A市的豪门,他要过好日子去了——

    他怎么会拔了他的毛囊,剁了他的指头,带着这些上了项家的车?

    怎么会通过了检测,成了项家失散的小少爷,高贵聪颖大小姐项凝的亲弟弟。

    是啊,他们都是乞丐,年龄也差不多,凭什么他能有那样的运气?

    他进入项家之后,这么多年演得很好,他在所有人眼中温文尔雅、聪慧,好像天生就是这豪门里的人。

    看,当初那个被他剁了的小乞丐,都不一定能像他表现得这么好。

    人的命都是一样的,只是有些人中了血缘彩票,哪有什么高低贵贱?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只要有一个身份,项家的家产他就能分得一半,这一辈子谁也不会发现他的秘密。

    直到,项凝的儿子出生了。

    他单名一个粲字,意为灿烂,光辉。

    好像是为了印证这个字一样,他从出生就展示出了异于常人的智慧。

    记忆力超群,冷静,理智,神童,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习高中的课本,他是整个项家的心尖,项家家产全部为这个外孙拱手相让;他是项凝最最珍贵的一切,她挣来的一切都要留给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

    她在他的大脑深处留下财富秘钥,让项隽舟在无数个深夜抓心挠肝。

    可他甚至不借助母亲的资金、就一步步接手了整个祁氏的权柄。

    他甚至从没看过路边的乞丐,因为从不把他们当做对手。

    凭什么?

    凭什么有人生来与狗抢食,有人生来富足多智,被无数人爱着长大。

    他的存在,璀璨得让人痛苦。

    直到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他欣赏过天之骄子的坠毁…

    可惜那一年他因为一个小小的野丫头失败了。

    他原以为他的命运也不过如此——却又在那天撞上一个了又来寻亲的金发外国人,问他,你

    是这里的人吗?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身上带着金币、脚背有颗红痣的人?

    项隽舟对命运发出了耻笑。他们这些有钱人、这些高贵的豪门、甚至皇室,怎么总是丢孩子……总是给他可乘之机呢?

    偷人生,对他而言熟能生巧。

    而命运,总是为他额外开门。

    就像现在——

    祁氏集团会议室的门,面对他向两侧打开。

    满屋子都是焦头烂额的祁氏大股东、高层,还有整个A市豪门盘根错节的利益网。

    纸已经彻底包不住火,在外界燃烧起——祁粲五年的精神检测报告、祁粲的中毒鉴定书、B省山区发生山体滑坡目前情况未知,祁大少又一次迎来了意外事故——

    “祁粲()”这个璀璨的名字,再次开始倾覆了。

    A市的巨龙要倒塌了!

    祁老爷子瘫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刚刚被老管家喂了一颗速效救心丸,一名年轻助理一直陪在旁边,仔细看是姓王的。

    项隽舟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已是满脸的焦急。

    不光祁家、项家着急,时家和左家也已经快要急疯了,时岩、时晶晶、时听,他们家的三个孩子都在现场!

    左家的掌上明珠也非要跑过去凑热闹!

    整个A市都在震颤,像是B省的山体一样。

    项隽舟看向一张张焦虑的脸,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冷静地组织了四家联合救援。动用所有人力物力,和当地消防一起,一定要把所有小辈们安全地带回来。

    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

    最后,项隽舟的手用力握住祁老爷子。

    “我亲自去现场,您放心。”

    祁老爷子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消息打击到急火攻心,此刻,眼前这张坚定儒雅的脸,就像是他们这些垂老之人的救命稻草。

    “隽舟……”

    “交给我吧。”

    祁氏高层纷纷面露尊敬,在这种时刻,四家不由地对他亲临险境的气节产生了无比的信任。甚至不知不觉地,整个A市豪门圈在这一刻捧起了一个新的核心人物……

    项隽舟郑重地向大家点头。

    转身,带着正义沉重的使命,大步离开。

    飞机起飞,两个小时就能落地B省。

    项隽舟神色忧虑,飞机上还有各家派去支援的负责人。

    项隽舟拨出了一个电话。

    “怎么样了?”他问电话那头的人。

    对面信号的确极差,只有一个很小的基站来和他保持联络。

    “山体爆破点都准备好了。”

    “目标人物已经被带至点位。”

    “随时准备开启,一旦就位,立刻开始释放气体。”

    “嗯。”

    项隽舟挂了电话,皱着眉闭上眼睛。

    否则,他眼中兴奋的笑意将无法遮掩。

    他来了。

    他再次来了。

    …

    ()    祁粲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金毛。

    他之前竟然还拿他当个对手,真是侮辱他自己。

    时听也一时语塞。

    剧情因为她的调整而发生了很多变化,但眼下会发生什么,时听真的完全未知。

    祁粲已经飞快地代入对方视角,想明白了他的目的——

    为什么他要多走一笔,把这个金毛牵扯进来。

    因为他知道祁粲已经完全中毒癫狂,已经为爱发疯,所以,如果这时候他意识到是情敌故意引他入局,恐怕会顺理成章地暴怒对方是和时听串通好的。

    毕竟——Aron在这里明面上最亲近的人就是时听,而他们在巴黎合绘出名、在勒芒赛车场上竞速,是能公开查到的消息。

    等他下手成功之后,完全可以利用这个三角关系把罪名扣在时听和金毛头上,再次把自己摘干净。

    如果祁粲猜得没错的话——

    他那温和的小舅,此刻在外界的声誉应该已经达到顶峰。甚至这次他可以用光明正大的理由,出现在现场。

    可惜祁粲没疯。

    也没中毒。

    他倒是在“守株待兔”。

    他的人就在四周,他倒是想等他来。

    项隽舟的目的无非两个,刺激他的情绪,激起他的记忆。

    那就——看是他先疯,还是他先到。

    祁粲对着Aron冷冷嘲讽,“蠢货,你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我死了,你也必死无疑。”

    如果不是还在他身上有所求,他的小舅应该会直接做死这一局。

    “什么死不死的?你精神的确出问题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祁粲的猜测,忽然,山顶的轰隆声再次传来,一些巨大石块从高空滚滚抛下,似乎正冲着祁粲而去。

    一时间尘土飞扬,乱石飞溅。

    危险来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电光石火之间,Aron下意识地拉住了时听想让她离祁粲远一点,而祁粲已经一脚踹了过去,拉住时听的另一只胳膊就往旁边带。

    祁粲似乎忽然看见了什么,一把反手推开时听:“去——”

    Aron一惊:“你对她做什么?!”

    他也连忙伸手去抓祁粲。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猛地冲过来推开了Aron、一下打散了拉扯的结构。

    “粲——!!!”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我不许你们害他!他一路走来已经承受了太多!——”

    就算祁粲不爱她、左明月也要做那个唯一的、能保护他的人!

    “滚!”祁粲终于怒了。

    而时听在看到左明月的一瞬间,就知道要糟,这说明她的锅肯定已经被设计好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

    左明月这一冲直接导致时听失去俩个拉力,往后一仰,忽然感觉自己脚下一空,接着就咕噜一声掉进了一条深坑。

    头

    顶的盖子却瞬间闭合,快到她只看见了祁粲伸出的、绷紧到战栗的指尖。

    然后,眼前就一片漆黑了。

    …

    时听感觉自己在一个很黑很安静的地方。

    这种时候,山野孩子大胆皮实的优势就得到了体现。

    她醒过来的时候先十分冷静地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没缺胳膊断腿,倒是没摔咋样,只是不知道自己滑到哪里去了。

    这底下隧道似乎曲里拐弯,她晕晕乎乎地转了滑了好几个方向,才掉在了一块平地上。

    时听先心平气和地躺了会。

    ——「没关系。」

    ——「这剧情至少比替罪羊被犯病祁粲掐死强。」

    她现在还算是英勇就义了。哈哈。时听坚强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然后她才揉着胳膊腿站起来,这里是她老家的山区,她还是有些了解的,这边多半是火山坑下的冰洞,不知被谁打通了,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空间出来。

    ——「这哪?」

    时听心头忽然跳了跳。

    谁会额外在这里留一个空间?

    她现在已经知道,当年祁粲就是在这一带发生的意外事故。

    时听看不清眼前,但是她直觉这段意外触及的剧情很重要。

    对她和祁粲都很重要。

    她慢慢地摸索着站起来,扶着墙慢慢走,然后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只听微微“啪”的一声——

    昏暗的灯光吱呀地亮了起来。

    时听猛地睁大了眼睛。

    震在当场。

    很多……很多仪器。

    某种、头戴式的、电极感应器,关联着无数根电线。

    一整座两极电机。

    一把似乎能通电的椅子,带着数十根绑带,像是要把人绑在上边。

    小型信号基站,几块显示屏,注射器,高密度激光灯,在这种昏暗环境下打开足以让人失明…

    还有许多器械和尖针。

    时听指尖冰冷。

    她并不懂这些仪器的原理,但她可以意识到这些是为谁准备的。

    剧……剧情里说,祁粲在当年那场封为禁忌的意外事故之后,性情大变,脑神经受损严重,精神状态极差。

    那曾经对她而言只是一句介绍,一个前情梗概。

    可现在时听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忽然就一热。

    然后她忽然听到了漏气一样的声音,空气中隐隐多了一股别的味道。

    这绝壁不是什么好事情。

    时听用力闭了闭眼,立刻撕开袖子捂住口鼻,忍着眼泪往刚才来时的路走,可眼前还是有些恍惚了。

    她的脑袋有些发晕,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在气床上睡醒之前的那个梦。

    她拖着很沉很沉的东西。

    闻着硫磺味和血腥味。

    一步一步往前走,很努力地想要跑起来。

    就像现在。

    她弯着腰很努力地向通风的方向走去,又不敢呼吸,心里不知道乱七八糟地不知道在念什么,念到最后她才意识到那是她嘴里发出的声音。她可以说话,但说的忽快忽慢,像是触电一样。()

    连她自己都听不清、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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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下一秒,有人靠近了她,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然后一支针管落在她的手臂,轻微的刺痛之后,推进来了冰凉的药剂。

    “抗体。”

    “别怕。”

    他声音很稳。

    时听那口气瞬间落了下来。

    可她知道背后的人影整个剧烈绷紧,声音仔细都听带着战栗,像是走进了记忆最晦暗的噩梦深渊里。

    祁粲半阖的眸光里全是深海一样的情绪。

    他在这里,终于全都想起来了。

    一瞬间,所有电击神经中枢、头骨剧痛、忽快忽慢的折磨、强光刺痛视网膜、挣扎出逃、最后被一双小手抓住的记忆,瞬间冲破了祁粲铸造多年的围墙。

    围墙之外应该是精神破溃的痛苦,扯断他本就受损的神经。

    可他听见了沉埋记忆里的一道熟悉声音。

    和现在怀里的人重合。

    “别停、别停。”

    ——「祁粲,祁粲。」

    ——「我再也不嘲笑你是神经病了。」

    时听捂着脑袋,在诡谲又残酷的真相一角,缩在他怀里流眼泪。

    ——「祁粲。」

    ——「我头疼,我好像也要变成神经病了,呜呜呜。」

    祁粲深长地吸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竟然还想笑。

    于是他低头亲了亲她泪湿的脸。

    “那你跟我更配了。”

    时听哭得更伤心了。

    ——「但是呜呜呜,我还是,谢谢你来救我的。」

    祁粲一手抱住她,一手看向漆黑的暗道,缓缓握紧了拳头。

    因为你早就救过我了。

    用你那双黑乎乎的爪子。

    拖着我走到了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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