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病房忽然“咚咚”响起的敲门声。
“松田,萩原,你们在吗?”
拧开门把,拎着三份水果过来的降谷、伊达以及打着石膏的诸伏景光往里面探了探头。
随后他们推开门,先后走了进来。
“我们刚过来就看到Hiro在往松田的病房走,问了之后才知道松田你已经醒了。”
降谷零笑着说道,然后晃了晃手里拎着的袋子:
“状态怎么样?还好吗?我就知道萩原肯定已经过来找你了,所以就把所有的探病礼拿到了这里……你们要吃苹果吗?”
情绪低沉的松田阵平兴致不高的看了眼同期,“状态还行,不吃。”
萩原也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我先放在这里好了。”降谷零说着,把门关上,随后走到病床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接着他再度张了张嘴,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松田直接打断。
“什么‘早日康复’的客套话就免了,我好得很。”
卷发青年神情平静,但眼底却像是燃着一把火。
他问道:“你来的正好,降谷,你那边的调查状况怎么样了?U盘破解了吗?里面是什么东西?还有我昏迷过后,那件事……还有那两个恐怖分子,警察怎么处理了?以及胜田江,那家伙有没有老实交代些什么?”
“喂喂,刚醒来就问正事吗?还真是有你的风格。”
降谷零说着顿了顿,一时间满脸犹豫。
松田:“什么啊,你这个表情。”
降谷零头疼的叹了口气:
“总之,我只能说那两个恐怖分子似乎是公安追捕了数十年的大型犯罪集团的成员,具体状况和处理被公安接手了,不能对外公开,也不能再私下讨论,所以我也告诉不了你什么。”
“至于胜田江,他被你救下之后就自己跑了,现在可能还在被秘密追捕吧,有没有抓到我也不清楚。”
松田眉眼高高挑起:“等等,胜田江那家伙跑了?”
降谷零:“对,跑了。”
“……那家伙在搞什么啊,都惹上杀手了,居然不找警察自首保命,而是自己跑吗?”
松田阵平一边难以置信地说着,一边回想起那个“梦境”里充满了药剂和医学设备的实验室。
他想起了什么,一时间眉头紧皱,颇为焦急的说道:
“对了!胜田江,胜田江是在古贺制药公司上班吧?古贺制药呢?警方……我是说公安,他们有没有去调查古贺制药?那里面肯定有问题——”
梦里……或者说那个笨蛋记忆里所进行的实验,毫无疑问是某个势力为了开发某种药剂而进行的非法研究。
和犯罪集团相勾连的胜田江。
对那个犯罪集团的成员有强烈恐惧反应的柊。
胜田江所在的、恰好跟医
疗有关的古贺制药公司。
以及那个以柊第一人称视角所展开的“梦境()”
;……§()_[(()”
回答的意外不是降谷零,而是萩原研二。
萩原看了看松田的神情,犹豫着说道:“就在昨天下午,古贺制药公司被一场爆炸毁了个彻底,今天新闻一早就播了。”
松田一呆,“哈?爆炸了……!?”
“嗯,新闻报道说是天然气管道泄露导致的事故,具体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松田阵平脸色越来越黑,半晌,他压低嗓音,暴躁的暗骂了一声。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情各异。
他们脑子都很聪明,在经历过昨天那件事、对情况有着基本了解的他们,都知道古贺制药公司的爆炸事故不对劲。
早不爆晚不爆,偏偏在事件发生、那两个黑衣男人离开后的数小时内爆炸了。
但是,他们觉得不对劲也没用。
还没毕业的几位警校生,到底是没有参与调查的权利,而公安也下了死令,让他们绝对不能再继续跟进这件事。
伊达航把公安部门的要求转述给了松田阵平。
但叛逆惯了的松田阵平完全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这个中了枪、刚死里逃生的家伙半点事后的畏惧都没有,反倒是顶着一对如暴风雨前宁静的压抑眼神,执着不休地追问道:
“那U盘呢?”
“……”
“喂,金毛混蛋,说点什么啊,U盘是你负责调查的吧?里面到底记录了什么东西?”
“……”降谷零神情凝重,但还是没说话,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
“好了,小阵平,别追问了。”萩原劝道:“小降谷昨天把U盘上交后,第一时间就被公安的人带走了解情况了,他被要求不能对任何人谈及U盘的内容,也包括我们在内。”
“啧……你不说,我来问总可以了吧?”
瞬间意识到U盘东西不简单的松田阵平盯着降谷零的眼睛,半晌缓缓开口:
“是和医药相关的东西吗?或者说是医药研究相关?我就想确定这个,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就不再继续问了。”
松田提出的推测,其中的逻辑很浅显简单。
毕竟胜田江就是医药公司的职员,他携带在身上的文件,和医药研究相关的可能性自然不小,这点很多人都可以想到。
所以并不意外对方能往这个方向想的降谷零没否认,只是不太热衷的点头道:
“……算是吧,好了,别继续问了,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是我们现在适合接触的东西,虽然我也很不甘心,但现在还是将那些事交给公安处理吧。”
松田阵平看着对方糟糕的脸色、听着对方的回复,眯了眯眼。
不是什么好东西?
巧
() 了。
他也刚刚得知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松田停顿片刻后,“……喂,金毛混蛋。”
“嗯?”
“我说,里面,该不会是实验数据吧?”
降谷零心头一惊,没忍住看向同期那对仿佛在静静燃烧着火焰的双眼。
他突然冒出了些许不太妙的感觉。
……松田,好像是有自己想法、有清晰猜测的追问的。
但是,怎么可能呢?
明明与松田一起行动的萩原和景光都不知道。
而当时被针对性追杀、理论上完全没有时间去探究其他事情的松田,又怎么可能会有精力和心思去打探U盘所记载的内容?
降谷零刚这么在心底否定,就迎来了松田阵平惊雷般的下一句追问——
“U盘里记录的,是人体实验的数据对不对?”松田一字一顿:“而且还是像电影演的那种……将人类当做实验动物一样肆意对待、虐杀的非法实验数据。”
“……!!!”
降谷零猛地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松田。
而从对方表情里得到答案的松田,顿时额角青筋迸起。
他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挠乱了自己的一头卷发。
“可恶,可恶……!!果然吗?我就知道坏事总是接二连三尾随而来的!”
他烦躁不已的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然后压低嗓音狠狠地念道:
“胜田江……那家伙到底去哪里了?现在究竟有没有抓到,混蛋,我当时要是有牢牢拽着那家伙就好了!”
胜田江肯定知道很多事。
但现在那家伙居然跑了,就比他先跳河那么几秒,那家伙就跑了!!!
松田阵平差点把自己气炸。
而从他们的交谈中同样得到答案的其他人,神情是相似的难以置信。
“喂喂,不是吧。”萩原嗓音干涩。
伊达航也呆滞的看向降谷零,“人体……实验?还有人因此而死了?”
降谷零:“……”
回想起资料里记录的完全不忍直视的东西,降谷零心情沉重,一言不发。
但沉默显然就是最好的回答。
正直的、具备完整同理心的警校生们,一时间完全说不出话。
片刻后。
终于有人开口问出了降谷零的愕然与困惑——
“但是,松田,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事?你应该……不是随随便便猜的吧?”
开口的是诸伏景光。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忧心忡忡、甚至焦虑到昨晚几乎没睡的他,此时莫名有些发冷和不安。
他家的幽灵,没有生前的记忆。
而这样的幽灵,对那两个黑衣男人有明显的排斥反应。
除此之外。
——他家的Hiragi在消失前最后接触的人,应该就是松田。
诸伏景光来探望苏醒的松田,除了对对方的关心和担忧外,本来还想要找个时间问问柊的状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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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有的话……
不,那也不一定能说明什么,毕竟松田那时候的状态不好,没听到也不奇怪。
诸伏景光在来之前反复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惜,还没等他询问,松田出乎意料的表现、反应与提问,就给他带来了另外一种毛骨悚然的不妙预感。
诸伏景光问着,然后神情忐忑的看着松田、等待对方的回复。
很快。
他等到了一个让他大脑一片空白的答案。
“因为我看到了。”
松田垂着脑袋,闷闷的开口道:
“我在掉进河之后没多久就昏迷了过去,是那个Hiragi那个笨蛋操控我的身体、帮我爬上岸,所以我才活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总之,在昏睡的过程中,我意外的看见了……那家伙生前的记忆。”
那段记忆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那难以描述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折磨和痛苦,让卷发青年的表情格外的难看。
松田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那般道:
“Hiragi那家伙,就是人体实验的实验体之一。”
。
……非法人体实验是天理不容、惨绝人寰、需要被打击和制裁的事,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是。
不认识的人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和自己认识的、关系要好的人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这二者所带来的冲击,显然是有所不同的。
虽然同样让正直又温柔的他们感到难过和愤怒,但后者带来的感受,总是会因为彼此的感情而增多一份浓郁的、残酷的色彩。
随着松田阵平的陈述,病房陷入了更加可怕的死寂。
诸伏景光张了张口,又闭上。
他上挑的蓝色凤眼一时间失去了焦距,许久之后,景光才艰难的发出了声音:
“……不、不对。”
其他人看向了诸伏景光。
浑身发冷的诸伏景光指尖微颤,他努力想要否定这种难以接受的可能性:
“Hiragi……Hiragi在五六岁大的时候就已经是幽灵了,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对方毫无疑问只是个小孩子,虽然我们之后分开了一段时间,他也出现了一些变化,但我绝对没有认错灵,现在的Hiragi就是我小时候遇见的Hiragi。”
“所以,如果Hiragi早就在十几年前就成为了幽灵,那么松田看到的记忆里……他怎么可能会是青少年的体型!?”
死在幼年期的柊,怎么会有青少年时期的“生前记忆”?
而且,那个从小就开朗乐观,比谁都热爱生活、比谁都懂事可爱、仿佛他自己就是个会带来快乐和喜悦的小太阳的柊……怎么可
() 能会遭遇到那种程度的折磨?
诸伏景光的心脏在刺痛。
而诸伏景光提出来的疑点,显然让松田愣了愣。
他眉头皱的紧紧的,然后摇头认真说道:“我不知道,但那绝对不是一个梦而已!这一点我也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搞错。()”
;……?[(()”
这是个出现了很多遍的问题。
降谷零问过,诸伏景光问过,现在又轮到松田阵平来问。
——死亡后才会出现的幽灵,属于生的时间早已结束,他们是不会再长大的了。
不管是哪个国家对幽灵的定义都是如此。
哪怕是Hiragi自身,也认真肯定过这种说法。
但是,执着于许久不见的大幽灵就是自己家小幽灵的诸伏景光,一直认为这种说法是并不一定的。
说不定存在意外呢?
正如高明曾经说过的那样:现代文献中对灵异事物的各种定义,几乎都来源于人类的想象。真正可靠的资料难以辨别,屈指可数,所以谁也不能保证完全没有使灵体发生变化的可能性。毕竟哪怕是人类,也有变性手术、整容手术一类的存在。
所以在小幽灵变成大幽灵之后,诸伏景光就对幽灵不会发生变化的说法完全不感冒。
……诸伏景光是现场所有人里,和柊相处过最久的人。
小时候的柊在提及自己成为幽灵之前的事时,就一直会用“生前”、“生前”这样的字眼。
哪怕长大后的现在,也是如此。
——柊已经死亡的概念,是柊自己坚定对外呈现出来的。
而这一概念,早就从小开始就已经深深的植入了诸伏景光的认知当中。
甚至在今天之前,这也是其他知情者对柊的认知。
毕竟,怎么会有幽灵不知道自己究竟死没死呢?
……直到现在。
因为松田阵平坚守自己的看法,于是——
某个所有人都不曾怀疑过的“认知”,在这一矛盾冲突下,骤然开始变得可疑了起来。
“假设‘死去的幽灵的确不会再长大’的说法是真的,那么结合我与诸伏你的描述……”
松田阵平说出这句话、提出这个可能性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干涩艰难:
“会正常长大的Hiragi,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诸伏景光一时间如遭雷劈,再次陷入了可怕的思维空白。
松田:“如果他其实还没有死,只是单纯的灵魂离体的话……”
那么他们二人所陈述的内容里的矛盾部分,就能够得到解释了。
。
——死在幼年期的柊,怎么会有青少年时期的“生前记忆”?
如果他没有死在幼年期的话,那就当然会有青少年时期的“生前记忆”了。
——怎么会有幽灵不知道自己究竟死没死呢?
如果死亡比活着要幸福的话,大概就真的分不清了吧。
。
死去的幽灵不会再长大。
但是仍旧还活着的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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