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拿出这颗丹药，表面不动声色，实则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到震惊和贪婪。
只可惜，启冥尘不仅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波动，眼中似乎还带着意味不明的嘲讽。
徐云不相信他能真的不为所动，继续道：“相信你听说过化原丹，可以增强资质的丹药，在赤品丹药中，珍贵程度仅次于催灵丹。”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修复的丹药，兜兜转转跑到这人的手中，在此刻竟然被拿出来，在他面前诱惑他……
一时间，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荒谬感。
“恭喜师兄获得如此珍贵的丹药，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修行了。”
他实在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你站住！”徐云愠怒，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竟然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你应该知道，其实名额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你让出名额，这颗丹药，就是你的，算上云雾坛我会增加半年的修行时间，价值已经远超于一个名额了！”
“天啊，这谁不换啊！”
“我看着都眼馋，有这颗丹药，资质百分之百能成内门弟子了吧！甚至以他和二长老的关系，现在二长老没有亲传弟子，那岂不是未来板上钉钉的亲传弟子了！”
“我怀疑二长老多年没有亲传弟子，就是给他留着的。”
“那刘铭化师兄呢？”
“嘘，别说了，万一传到人耳朵里就不好了。”
“怎么会啊，刘铭化师兄不是一向温和有礼吗？说说也没什么吧……”
启冥尘轻笑一声，其他弟子见平日里冷淡的人，忽然展露笑容，不免也有些惊奇。
“名额对我的含义，已经不仅仅如此了，就算我去剑阁的一个月每天睡觉不修炼，也不会让给任何人了。”
“你是这样的意思吗？”徐云缓缓收起丹药，“那看起来，这名额与何小小无缘了……”
忽然，他毫无预兆地抬脚，对准启冥尘的腹部，用力一踢！
“噗，咳咳！”
启冥尘无法对抗结丹巅峰的力量，捂着肚子喷出一口血。
“但是，这一脚，就作为你冒犯我的惩罚，下一次如果再以下犯上，就不是简单一脚了。”
徐云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转身离开，连倒在一旁的何小小也没有再管。
面对如此不可理喻的攻击，哪怕在门派中，也是十分不利的行为，可在赤裸裸的实力之下，谁又能站住来阻止呢？
启冥尘忍着疼痛坐起身，抹去嘴角的鲜血。
他内心并不恨，情绪也没产生太多的波动。
就如同他刚才踹到何小小身上的一脚一样，他只不过是实力不足，才会被实力更强的徐云欺辱。
归根结底，徐云不值得他去恨。
只不过，碍于他今天的行为，未来这个首席大弟子，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也算是因此结下了梁子。
深深吐出一口气，咬牙站起身，在所有人或怜悯或恶意的视线中，离开了这里。
启冥尘没有急着回去，他还记得升到结丹中期，门派会分配一个法器给他作为奖励。
掩饰疼痛，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到传讯室，那位熟悉的唠叨长老，正坐在这里。
看见他后，道：“来领任务吗？今天似乎是有什么比试，来领任务的人可少了，都没人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话了……”
随后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小启是受伤了吗？是和谁打架了吗？唉，受伤多疼啊，整天打打杀杀多不好啊，来，我给你倒杯茶，你先喝口，这是我从星辰商会买的，有助于治疗伤势的茶，花了我一颗中品灵石呢！”
长老摸索出一包茶叶，用布满皱纹的手，慢悠悠地开始泡起了茶。
“我跟你说啊，有时候争斗没什么好处，要多心平气和地面对事情……但也能理解，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可喜欢打架了，直到有一次得罪了一个亲传弟子，打伤了经脉，到现在也没修复好，那时候我就知道，只有拳头大的才有权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着说着，长老泡好茶，清香弥漫在整个传讯室内。
“长老。”这次，启冥尘没有觉得这些话唠叨，反而变得十分有耐心，“您不怨恨伤害您的人吗？”
长老摇摇头，笑道：“一开始肯定恨啊，想着努力修炼，有朝一日超过他，把人打回去，那时候每天都在脑海中幻想着自己将人打败的场景，在所有人的惊叹中，变得越来越强！”
“后来呢？”他轻抿茶，味苦的清香钻进嘴里，大脑一瞬间清明了不少。
“后来啊，后来发现实力差距太大，认清现实了，老老实实修炼，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长老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会想，或许不成为修行者，和现在相比，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不成为修行者？
这对于启冥尘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概念，从有记忆起他就在二长老的期待下修炼，在他的印象中，不修炼不变强，便只会身不由己，过得不会快乐。
“我曾经是商人的孩子，原本也要继承父亲的产业，意外发现了修炼天赋，我便一心想变强，父亲却告诉我，真正的快乐不是所有人觉得厉害觉得好才是好，只有自己认可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可那时候我年轻，不理解其中的意思，等现在老了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修行者，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呢……”
启冥尘想到长老日复一日的工作，反复枯燥，也没有太多的危险，生活并不困难，也没有多少波动。
难道……修行者也是普通人吗？
“呵呵，不小心说了太多，第一次有人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平日里大家都忙得不得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哈哈哈，对了，你这次来是做什么的？”
启冥尘回过神，喝完最后一口茶，道：“我是来领取突破结丹中期的法器的。”
长老愣了一下，“结丹中期？我记得你才突破结丹期没多久吧……”
“嗯。”
“看来，你注定不会面对我这样的人生了。”
长老依旧笑着，眼中却多出了一些启冥尘不太理解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