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阁老，就算是祛除了腐肉，但是隔几日还是会重新再长……历来战创难愈，能不能挺过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郎中微微摇头，面露难色。
这个时代，医学界对于微生物没有任何了解，他们根本不知道，腐肉产生的原因，更不知道什么是发炎。
自然，对于这种伤口发炎感染的情况就无从下手了。
“老夫一生上报国家，下安黎庶，老天爷为何如此待我？”
“儿啊，爹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夫走后，程维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程栋真的撑不过来撒手人寰，那么程家真要面临绝后了。
“阁老莫要忧愁，我今日来，正是要替公子治愈伤口。”
宁凡这个时候趁机拿着自己的瓶子走了过来。
程维由于太过于关心自己的儿子，竟然忘记了宁凡这个六皇子还是客人。
他愣了一下，就把目光看向了宁凡手中的瓶子：“殿下，瓶中装的是什么？”
“烈酒！这世上最烈的烈酒！”
宁凡扒开瓶塞，众人立即闻到了一股猛烈的酒味。
“没用的，在受伤初期，小儿就用过了。”
程维遗憾道。
宁凡听了也不生气，他淡淡一笑道：“阁老可知道，令郎的手臂为何反复红肿流脓？”
“为何？”
程维一脸茫然。
在这个时代，伤口感染发红流脓，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谁也没想过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咱们肉眼看不见的微小虫子，小到比灰尘还要小一万倍！一旦人受伤了，这些小虫子就会附着在伤口上，不断地吞噬血肉感染伤口，这才是导致伤口不会愈合的原因。”
宁凡决定给程阁老上一堂科学扫盲课。
“有这事？这么小的虫子，要如何证明存在？”
程维身为内阁首辅，自然脑子也不差，不会任由宁凡忽悠。
“呵呵，有些事情，难道非要亲眼看到吗？就比如烧热的铁棍很烫，难道您要亲自用手去触摸才能证明吗？”
宁凡不以为然。
“不过，这小虫子的确有人亲眼看过！在距离我大康数万里之外的海外岛国叫做荷兰德的蕞尔小国，那里有一奇人名叫列文虎克，是他用一种透明的放大镜，发现了这种微小虫子的存在。”
宁凡觉得要先让程维相信自己才行，不然连治疗程栋的机会都没有。
“殿下怎么证明？”
程维又问。
宁凡仔细思索之后，朝着程维道：“不知道阁老平时吃肉吗？生肉放置之后，是不是也会腐烂？”
“天热只需要小半天，生肉便会腐烂。”
程维点头。
“其实生肉腐烂和令郎伤口的腐烂，是同一回事，都是那些小虫子在作祟！要想生肉不腐烂，就用盐巴腌制，就可以杀死那些小虫子，让他没办法去让肉腐烂。”
宁凡举例说道。
听到宁凡的解释，程维只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坍塌。
“殿下，人伤口的小虫子是不是杀灭之后，伤口就会愈合了？”
程维有些期待的说道。
“当然了！但是人是活的，自然不能用盐去腌制！但是用酒精，就可以轻易杀灭那些肉眼见不到的小虫子了。”
宁凡拿出酒精，在程维眼前晃了晃。
“酒精？是不是就是把酒浓缩而成？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程维一脸求知欲。
不愧是当朝阁老，宁凡随口说出酒精这个崭新的词汇，程维竟然猜到是酒水浓缩而成。
“阁老真乃神人！这酒精，的确就是普通的酒水蒸干了其中水分之后，浓缩而成的！对于微生物小虫子，有很好的杀灭作用，可以令伤口不再发炎腐烂，更不会流脓。”
宁凡说道。
“想来殿下也是一番好意，制作这些酒精想必也费了一些心思吧？只是老朽不知道，殿下是从哪里听来这些奇闻的？”
程维忍不住又问道。
“我大康又不少海外蛮夷，这些人都是从天涯海角而来，如果阁老有耐心和他们交流，自然能够听到很多天下奇闻。”
宁凡淡然一笑。
这下程维再不怀疑了，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牙道：“想来殿下也不会专门来害我儿子，所做也都是一片热心！这样吧，殿下尽管施为，就算不能治愈我儿，我程维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宁凡也没想到，程维竟然如此信任自己。
他朝着程维点点头，然后拿着酒精就来到了程栋的身边：“程公子，这酒精洒在伤口会有剧痛，待会儿你可千万忍住。”
“殿下尽管施展，我程栋也是边疆和匈奴作战的好汉，早已经把生死都看淡了！尽管来便是……”
程栋虽然被病痛折磨的脸色蜡黄，但是精神意志还很坚强。
宁凡表示佩服，之后就扒开了纱布，直接将烈酒倾倒了上去。
“啊……”
剧烈的惨叫，响彻云霄。
程栋痛的脸色扭曲，浑身都在颤抖。
而宁凡则是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用酒精冲洗。
好大一会儿，宁凡看到创口表面的血肉几乎被冲洗得有些发白了，这才停了下来。
而此时，程栋已经痛得满头大汗，几乎昏迷了过去。
宁凡看着躺着喘息满身大汗的程栋也有些同情，酒精撒在伤口上的感觉，不亚于直接撒盐。
但是没办法，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就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程阁老，这酒精我放这里了，每天至少两次！不过今天之后，应该不会再发热了，多喝水，多吃点肉，应该很快就会愈合。”
宁凡临走的时候嘱咐。
临别的时候，程维送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宁凡的酒精到底能不能救活自己儿子，但是程维对宁凡是感激的。
至少人家贵为皇子大老远跑来自己家里，而且还亲自给自己儿子上药，这一点就足够感动了。
“六皇子殿下，萧大将军的这件事情，内阁已经商量出意见了！老夫认为，萧大将军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程维说道。
宁凡没想到自己跑来一趟作用这么大，心下自然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程阁老，您高风亮节，以天下为己任，的确是吾辈楷模！”
程维被宁凡一番话夸的摸不着头脑，半天还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