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图的问题暂时放到一边，冯靖又问起温婉的情况。
“右手臂轻微骨折需要进行外固定修养一段时间，至于颈部的咬伤，好在你救得及时，没有危及到动脉和咽喉，”薛凝擦了下额头的汗水，“要是再晚一点，我也无能为力。”
“薛姐辛苦，小婉还得继续拜托你，我先把郑图带走。”
说完，冯靖蹲下轻声呼唤：“郑图，能听到我说话吗？”
郑图低着头自言自语，没看他一眼。
冯靖又重复了几遍，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将手伸向地上的刀，刚抓住刀柄，一只手按在了上面。
抬起头，正对上郑图猩红的双眼：“刀，我的！”
“我是你冯哥，还记得吗？我帮你保管一下。”冯靖小声提醒。
换来的是郑图更加坚定的回答：“刀，我的！”
注意到他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冯靖移开了手：“你的，你自己拿好，不要对着人。”
见冯靖松手，郑图也将手收回，又开始低头咕哝着。
“冯哥，让我来吧。”
眼睛红肿的郭灿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冯靖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点。”
“我晓得。”
两人位置互换，郭灿蹲在郑图面前不停出言安抚，嘴里不断提起曾经的校园生活。
看到这一幕，冯靖望向徐笙，正对上她的目光，里面饱含幸福与感激。
冯靖露出两个酒窝，竹子能够逢凶化吉，郑图必然也会平安无事。
让众人各自散开去休息，他和尹杰守在一旁，看到时雨不走，冯靖摆摆手，她才不舍地转身离开。
“你也别责怪她，她也不想的。”
“没怪她，刚才是我自己着急了，她在里面照看温婉，确实不知道郑图的情况。当时郑图好像要对我说什么，我没在意就下楼了，如果多关心两句，可能这事就不会发生。”
这时，身旁传来了响动。
郑图在郭灿的搀扶下站起了身，眼睛有些浑浊，手中还提着那把刀。
“冯哥，我先扶他去休息。”
“让尹哥陪你一起，咱们轮流照顾他。”
郭灿没有拒绝，与尹杰一起向走廊尽头走去。
冯靖呼出一口气，找到自己的铺盖，钻进去躺了下来，这一天总算熬过了！
···
躺在被窝中的冯靖抽了抽鼻子，是熟悉的紫菜香味，期待地睁开眼，看见徐笙正端着一碗紫菜虾皮汤放在一边的课桌上，旁边还放着一碗大米饭，一根火腿肠，几块牛肉干。
听到身后的动静，徐笙开口说道：“醒了？”
“怎么走路都不带声的？”
“怕吵到你。”
“真贴心，来，亲一个！”
徐笙推开冯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先去漱口！”
有戏！冯靖赶紧起身冲向卫生间，不到两分钟就杀了回来。
一进门，傻了眼，徐笙故意从紫菜汤里夹起一块泡软了的牛肉干整个塞进嘴中，一边咀嚼一边笑看呆立在门口的冯靖，嘴中含糊不清地说着：“进来哦！”
吃不了人只能先吃饭，总不能都饿着，冯靖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坐到桌旁端起碗开干。
吃了几口，冯靖想起郑图：“他怎么样了，能吃饭吗？”
“还是老样子，除了郭灿，我们谁说话他都不理，刚才给他把饭端过去，没吃两口就都吐了。”
这可不是好现象，兴奋的情绪变得低落。
“那他靠什么维生？也是晒太阳？”
“现在还看不出来，他倒没有表现出对阳光特别敏感。”
“也可能现在身体还不缺能量，等到明天就能揭晓了。”
“薛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时雨呢，她能感受到郑图的情绪吗？”
“很混乱！这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两种生物还在他的大脑里交锋，目前还是势均力敌。”
“她不能帮着我们这一方获胜吗？”
“她不敢，大脑还是太脆弱了，刚才她试了一次，结果郑图突然发狂，还差点伤到郭灿，好在尹哥及时出手才制住他。
如果她继续施展能力，即使赢了，郑图没变成白痴也可能变成另一种生物。”
“那这么僵持下去……”冯靖想说，这么继续下去和白痴也没什么区别，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那我们呢，我们被咬以后，不会变成丧尸，都会变成郑图这个样子吗？”
徐笙放下碗，担忧地看着冯靖：“你可别乱来，就算没变成丧尸也没好多少，你要出事，队伍可就散了。”
“想什么呢，我就是问问，哪会那么想不开？不担心自己也得心疼我的亲亲小竹竹。”丢下碗筷，冯靖抓起徐笙的手放在胸口，“听听，这澎湃的情感，真心换真心，你也让我感受一下。”
“想得美，吃饭，都凉了！”
成功蒙混过关，冯靖心中却有些许不安，刚才他是真的冒出试一试的想法，这是人的自毁倾向吗？
想到还有那么多人需要他，冯靖将这股情绪压下去，和徐笙有说有笑地享受午餐。
···
“孙哥，我又猜对了，那只怪物没有击败吕波他们，灰溜溜地跑了。”
“对，你说的都对。”
靖江路上，一男一女向东前行，女子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间充满着自信。
与她相反，跟在身边的男子显得有些木讷，和女子的交流来来回回都是几句简单重复的话。
“孙哥，你好好夸夸我，”女子嘟着嘴，不太满意男子刚才的回复，接着跑开几步，回眸一笑，“我高兴了可是能满足你一个愿望哦！”
男子眉毛颤动，一字一句地说道：“漂亮，你最漂亮。”
女子走过来，双手抚摸着男子的脸，伸出手指帮着梳理下眉毛，叹了口气：“孙哥，你不是心心念念让我好好服侍你一次，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怎么这么敷衍！”
一笑一颦的样子叫人心疼。
男子心疼地捂着胸口蹲了下去，呼吸急促，伸手指向女子。
“唉，算了算了，原谅你了，谁叫我最见不得人受苦。”女子上前将男子搀起，“不要动不动就生气，我没生气，你不准气，知道了吗？”
男子口中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明白就好，快走，晚了就看不到好戏了！”
吕波，上次是我不好，咱们大水冲了龙王庙，这回再纳个投名状，你总该原谅我了，人家可是天天想着你呢！
厌恶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子，女子温柔地说道：“孙哥，前面可能有危险，你可得保护好我，大不了，人家什么都听你的！”
···
时间又过了一天，郑图的病情没有丝毫起色，依旧是不吃不喝，倒是温婉已经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下试着下床走动。
“冯哥，多谢你救了我一命，我听薛姐说了，再晚几秒就见不到大家了。”温婉面色苍白，在宁璇的帮助下起身，感激地望着又来探望的冯靖。
“你这说的，明明是我派你过去差点害你丧命，结果反倒是你来谢我，你叫我怎么回答？”
“事情是我应该做的，受伤丢命在所难免，怎么能怪冯哥？”
“那我救你不也是应该的？别客套了，手臂怎么样？”
“薛姐说凭我们的恢复力不会影响以后的正常活动，就是用刀可能会有些妨碍。”
温婉言语中的平静掩饰不住眼中的黯然之色，这对于习惯用刀的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以后换匕首试试？我看你脚步比较灵活，你跟薛姐学的用刀方式更贴近于匕首，只是一开始匕首难寻，不得已用刀，现在换回去正合适。”
温婉回忆了下，死在她手下的丧尸，许多致命伤都是靠捅刺完成，这点倒是契合。
只是换了更加小巧的匕首，对她近身的要求更高，更追求一击毙命。
“谢冯哥指点，等我手臂能动就加紧练习。”
“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最近不需要战斗，好好养伤。”
温婉眼神坚定：“我明白的！”
“啊——”
一声啸叫从东方传来，离学校有些远，三人没受多大影响。
“啊！”又是一声惊呼从走廊尽头传来。
郑图出事了！
冯靖心生一股凉意，赶紧冲出医务室，向郑图的房间奔去。
一进门，就看到郑图右手持刀指向前方，刀锋正有血液滴落，吕波和郭灿背对着他。
情况还在控制之内，冯靖问道：“谁受伤了？”
郭灿肩膀颤抖，没有回头：“我没事，脸上被划了一下。”
冯靖越过他，任凭长刀指向前胸，声音低沉地说道：“放下刀！”
“冯哥！”想要求情的郭灿被吕波拽向门口。
见郑图没有反应，冯靖重复道：“郑图，放下刀！”声音越发低沉。
此时其他人也都来到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
郑图猩红的双眼终于有了反应，持刀的右手缓缓垂下，冯靖刚要上前夺刀，只见他一个转身，冲向窗台一跃而下。
变故陡生，没有准备的冯靖奋力抓了一把，却连郑图的衣角都没碰到，眼睁睁看他摔在地上，鲜血蔓延开来。
“郑图——”郭灿冲到窗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郑图的名字。
这时，让众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倒在血泊中的郑图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慢慢活动下腿脚，向楼上看了一眼，一瘸一拐地向校门外走去。
“我去追他回来！”
“站住！”冯靖喊住已经冲到门口的郭灿，“让他走吧。”
“冯哥？”
吕波走过去，对郭灿说道：“听冯哥的，这样对大家都好，他就是不愿意伤到大家才选择离开，别让他为难。”
“吕哥，我……”郭灿回到窗边，望着远去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兄弟，好好活着，有事回来找我！”
郑图脚步停下，站了两秒，没有回头，继续远去。
知道兄弟听见了，郭灿背靠着窗台，滑到了地上：“你们一个个说话不算数，全都扔下我，自己走了。”
冯靖陪他一起坐下，出言安慰：“你还有我们，我们一起在这等着他回来。”
“他会回来吗？”
“会，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