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犹如很多剧烈的折腾一样。过程是痛快的，但事后是空虚的。
很快，王文智和一众军校们就陷入了迷茫，
根据夜不收回报，闯军离这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且明显有加快行军的趋势。看来对方已经探知了西安城里的巨变。
如今摆在众人面前的难题--是跑还是降。
“李大人，您拿个主意。”
“我昨夜让你们约束手下，不要肆意破坏秦王府，甚至连那王座，我都生生忍住没去坐一坐，就是为了迎闯王。”
王文智道，“可跟了闯王，他把咱们当炮灰怎么办？”
“你放心，我们把西安完完整整的献给他。到时再跟他求个恩典，就说你们思乡心切，许你们这群川军，往南进攻，替他去收取汉中等地。他一个想当皇帝的人，给他这么大一份厚礼，他要是还不同意，那天下谁人服他”
“然后，你王将军在蜀地肯定还有些故交的吧。你可以去书信一封，就说：闯王天命所归，不日就会入川，你不忍川人自相残杀，让四川那边的明军看护你的家人，速速来降。”
“那帮官油子肯定也懂的，西安都被拿下来了，大明天下崩塌是早晚的事，这个时候他们不会杀你家人的。”
“末将不懂，末将这都造反了，他们为何不拿我家人去领赏。”
“那我问你，谁给他们发赏？眼下这光景，陕西被全境拿下就是时间问题，大明最能打的孙传庭都没了，谁还能挡住李自成。四川那帮当官的要不要留后路的。”
“而且，我和你说，张献忠马上又会席卷西南。张献忠是什么人，你应该是打过交道的。”
“没错，末将在崇祯十三年和他的人马交过手，他残暴嗜血，简直是魔头。”
“那就是了，你是川人，蜀地那帮人和你多是故旧，自然也明白你是无奈投了李闯。他们真正的敌人是张献忠，不可能无理由招惹你的，毕竟你手上有5000人。”
“末将懂了，谢大人指点迷津。”
“写信一事，事不宜迟，我会安排人马上给你办妥。然后，你派亲信骑快马，一定要在朝廷的塘报送到前抵达，迟则容易生变。”
今日一早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田不苟一早去眠风居找方木兰，他以为昨夜的事情是陕西士绅们主导的，以为李布和冯师孔一起完蛋了。
直到，他看到方木兰在院子里给李布梳头。
方木兰一脸疑惑，“田公子，你一早跑这来干嘛，前头还没开门接客呢吧，再说木兰早已不接客。”
李布笑笑，“他是以为我已经没了，想来接手你的。”
方木兰听后大囧，“田公子，当初刘家小子那事，你确实对我有大恩，可你以后不要再如此了，你的恩情，木兰会想尽办法还你。”
李布打趣道，“你可还有妹妹，介绍一个给他。”
“大人，休要打趣我了。”
田不苟哆哆嗦嗦，壮起胆怒吼，“我，我们已经拿下西安城了，李布，你这厮躲这里也没用，等着束手就擒吧。”
李布一把将方木兰拉到自己怀里，“你喜欢的女人就在这里，要不你来抢？”
“我哪像你粗鄙武夫，只会动拳脚，不知动脑。”
嘤嘤数声，方木兰被李布白日这等对待，还是头一回。
“孬种，看在你长辈份上，本官放过你，但这是最后一回了。你滚回去问问你爹，昨夜之事是谁带的头。”
田不苟吓瘫在地，“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木兰。”人痴痴傻傻的跑了出去。
方木兰脸颊绯红，“大人，什么昨夜之事？”
李布缓缓道，“昨夜城中喧哗，你不知道吗？”
“听人传是有人造反了。难道是大人您。。。”
李布点头默认。
方木兰大骇，“您不是潼关英雄，冯巡抚看重的忠臣吗？”
“我记得木兰怀中常放有匕首，此刻是否要为国除贼啊。”
方木兰低头，“大人怎么能做下这等事，这不是司马懿之流才会做的吗。”
“我第一次宠你那晚，就和你说过，不要听东林那帮人整天满口仁义道德，哪有什么君君臣臣，那不过是皇帝用来驾驭万民的。古往今来，若君视民为草芥，则民视君为仇寇，仅此而已。”
方木兰幽幽道，“我以为我伺候的是诸葛孔明，却不知被司马懿占了身子。”
李布上前伸手进她怀里，从中掏出那把匕首，李布可不敢冒险，万一这小妮子真一时没想通。
“我知你家中因兵祸遭难，但这其实并非是臣民不忠，而是朱家人混蛋。”
【小女生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问题还要费心思解释。】
“我还和你说过，不能光听别人说，还要看别人怎么做。我现在带你出去看看。”
李布和方木兰一行，坐着马车，在士卒簇拥下穿过各条街道。
到处都是施粥的摊子，李布已经叫人打开了城门，城外也设了很多施粥的点。打着的名义是：替闯王安定西安百姓。
“这些人因我而能喝上一口热粥。”
马车停在东边城门口，那里一群东林士子和官员，神情亢奋，对李布辱骂不休。
“你知道他们为何骂我？”
“因为大人做了忤逆之事。”
“错，因为他们对我的映像还停留在往日，因为他们没见过我昨夜的凶狠。”
李布带着方木兰走下车，靠近那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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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某自知没有诸位的气节，诸位骂李某骂的是，李某尊重诸位的选择。你们身后隔着一扇城门，就是护城河。为表气节，各位可效仿屈原投河。我一定将你们的事迹刻碑立传，还会派人往京师传信，好让崇祯知道你们的忠心。”
“诸位要相信我，我给冯大人表忠的快马，今早就是从这个城门洞出去的。”
“为了表示悲壮，我建议诸位上城门楼去跳，请诸位上城墙。”
众军士上前把那帮人一个个拎到了城墙上。
“好了，诸位排好队，我给你请了画师。”李布伸手一指旁边，那里坐着三名画师。
“这是城里最好的三个画师，以画作惟妙惟肖著称。诸位，请开始你们的表演，一次最多同时三位啊。你们会出现在后世名画上--《西安城破诸君子殉国》，本官会再为你们赋诗一首。”
片刻后，那帮人一动不动。
良久后，还是一动不动。
半晌后，依旧一动不动。
画师起身道，“大人，我们的墨都快被吹干了。”
方木兰走上前，“惠公子，平日里你不是最是激昂吗？”“王大人，你不是整天讲大丈夫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吗？”
两人被说的不好意思。“这个嘛，我等。。。”
李布开口了，“我懂诸位，今日风太急水太凉。待来年天气转暖了再跳，免得冻坏了各位大人的身子。”
“对对对，李大人当真是体贴我等。”
“好了，待他们下去赏给酒肉，给他们压压惊。”
方木兰困惑地立在当场，“大人，他们为何是这个样子的。”
“你真想知道？”
“木兰真的好奇。”
“此等事情非一两句能讲清楚，晚上来我书房，我细细说给你听。”
“妾身先谢大人给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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