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庆福在松岗镇当书记多年，自然是认识郑军和顾长生的，在工作上也曾经打过交道。

    现在，在这种场合下再次相见，难免感觉有一些尴尬。

    “郑书记！”

    “顾书记！”

    他打了一声招呼，但是却没有跟杨廷深说话，即便通过刚才的听审，他已经知道这位就是杨春晓的父亲，现任的天元市政府秘书长。

    “老祝！”

    郑军和顾长生很给祝庆福面子，都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让祝庆福坐下。

    “老祝，昨天在镇卫生院，有些事情还得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如实向我们提供当时的情况。”

    郑军给祝庆福递了一支烟，祝庆福双手接了过来，却没有抽，只是在手里拿着，口中却是说道：“这是自然，我会把我知道的情况如实向郑书记，向公安机关和纪委反映！”

    “那就接着之前的一个问题继续了解，杨春晓在送达泽水镇卫生院之前，身上到底有没有伤。”

    郑军语气很和蔼地问道。

    “有，当时我记得杨春晓腿上应该是磕了一下，走路受到影响，所以去卫生院里，是我们搀扶进去的。”

    郑军很是严谨地说道，他知道这件事情是赖不掉的，监控视频里能够看到他是瘸着走进卫生院的。

    “别的地方都没有受伤吗？”郑军示意旁边记录的民警把这些内容记下来，然后又接着问道。

    祝庆福回答道：“别的地方并没有发现有伤痕！”

    这句话就很有学问了，他不说杨春晓有没有受伤，他只说没有发现有伤痕，有没有伤痕是客观的，是只能有一个唯一答案的，但没有发现有伤痕，却是主观的，背后的答案可能有两个。

    一是有伤痕，我没有发现，二是，的确没有伤痕。

    我没有发现伤痕，不是我的问题，我只描绘我看到的。

    “那么杨春晓腿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郑军又问道：“根据杨春晓的描述，他是被泽水的镇长许知远打了，这件事情你了解多少？”

    “郑局长，杨春晓是否被许知远打了，我不太清楚，因为我没有看到，但是我看到杨春晓落水的时候，知远镇长是在岸上的，我们合力救起了杨春晓，可能他腿上的伤就是被救的时候磕到的，我看到腿磕到水泥台上，有这个过程。”

    祝庆福想了想，说道，他心里很清楚，今天是必须要站队的，不是站在许知远这边，就是站在杨春晓那边，就算他如实说了当时的情况，那也是站杨春晓的一边了。

    以他多年的阅历，很快就能确定，郑军和顾长生的联袂到来，绝对不是因为杨廷深的原因，而是来给许知远站台来了。

    他与许知远聊了几句，这个打了人的镇长始终神情淡然，从没有过一丝紧张，能看出来，他已经对今天的结果胸有成竹。

    所以，祝庆福赌了，赌许知远能赢。

    这也就是从始至终，他的证词都是对许知远有利的原因。

    “不，郑局长，春晓他说的情况不是这样的，他说许知远打他的时候，祝书记就在他旁边，是亲眼目睹的。还有一个叫秦晓星的，是县委办公室的人，还有个叫高月娥的。郑局长，你应该把春晓他们一起叫过来对质才对！”

    赵英霞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硬是插嘴替杨春晓辩解。

    郑军却是脸色一沉：“春晓妈妈，你是在教我们警方做事吗？我们有我们的程序，岂任由你乱指派，你要是再影响我们了解情况，就请你离开这里。”

    郑军鼻子不是鼻子，脸也不是脸地一顿呵斥赵英霞，不再顾及杨廷深的面子，然后他就让祝庆福出去，再唤秦晓星和高月娥过来。

    “晓星，你看到许知远动手打杨春晓了吗？”

    郑军自然是认识秦晓星的，毕竟都在县里上班，因而说话也是和颜悦色的。

    在此之前，秦晓星和高月娥始终在做着天人交战。

    怎么办？

    怎么说？

    是指证许知远，还是不指证？

    秦晓星和高月娥都是一样的犹豫不决。

    肯定是要问她们的，这一关肯定是逃不过去了。

    原来要是指证许知远，得罪的可能是许知远一个人，但是现在镇党委书记都已经给许知远坐了无罪辩护，她们若是再指证许知远，就连祝庆福也得罪了。

    而且，就算她们指证许知远，也不见得就能制裁他，顶多算是有不同的证词而已，最后还是要经过定性。

    再看杨春晓已经被关在别的屋子里，整个审问的过程都是对杨春晓不利的。

    就算他在被打的事情上追究许知远的责任，但是在猥亵冯婉这件事情上，他肯定也要承担责任。

    这样一来，虽然杨春晓是党委办公室主任，是秦晓星的直接领导，但是这件事之后，他还是不是办公室主任，就真的很难说了。

    “晓星，你看到许知远动手打杨春晓了吗？”

    看秦晓星有些走神，郑军又问了一次。

    “我没有看到，杨主任落水的事情我倒是看到了，落水之前，我和我妈在别的地方，过来时候，杨主任已经被救上来了。”

    秦晓星似乎一边回忆一边回答，但是她却是一边措辞，一边说，说得语速很慢，生怕说错了话。

    因为刚才她几乎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本来想说的是：我没有看到，杨主任被打的时候，我不在现场！

    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发现绝对不能这样说，那样就自爆菊花了！

    “是这样吗？高月娥！”

    郑军又看向了旁边的高月娥，高月娥还能怎么说，把秦晓星的话否了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既然秦晓星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她心里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就点了点头：“是的，就是秦晓星说的那样。”

    她没有做具体描绘，怕出现与秦晓星不一样的细节再被人追问，所以就来了个大兜底似的回答。

    “那你们看到杨春晓落水之后乃至到离开后，有没有带着伤痕？”

    郑军又问道。

    “杨主任的腿脚有点不便，别的伤痕倒是没有注意到。”秦晓星也做了一个很含糊的回答。

    “那我再问你们，祝庆福书记和杨春晓为什么先离开了鱼店？”

    郑军又问道。

    秦晓星道：“因为衣服湿了，还有腿的原因吧，当时走得很急，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

    郑军点了点头，看向了顾长生：“顾书记，我的问题都问完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