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就陪着哥哥玩拨浪鼓的萧楚楚，从床榻努力扭着小脖子，看见了右手臂夹了木板子的魏正。
“娘娘，五皇子殿下，总之皇上说，这几日你们尽量不要出宫，外面很乱。”
萧楚楚眨眼，
“对了，柳老爷刚在重华宫与皇上议事完毕。皇上让娘娘带五皇子、小格格一起去那边用膳。”魏正神色恭敬。
柳嫔立刻道谢，“魏公公手伤怎么样？先在这边喝杯茶再走？”
“为主子做事，咱家求之不及，”魏正笑道，“喝茶就不了，娘娘稍微修整一番，就去皇上那儿，别让皇上等急了。”
这么着急？
魏正先告退，五皇子与柳嫔当即交换了个眼神。
多半是皇帝想听小格格的心声了。
他们也急着想知道，柳父今日进宫，是与皇帝说了什么。
皇帝知道廖王的事了？
柳嫔没犹豫，速度很快地招呼章佳嬷嬷，“给小格格检查下尿布，再喂次奶，我们就过去。”
也就一柱香功夫，萧楚楚吃饱喝足，被拍地吐了奶嗝。
精精神神地被柳嫔抱着，与五皇子一同去了重华宫。
刚进正殿，就被魏正迎到偏厅。
那里已经摆了膳桌，魏正笑着就要将小格格抱走。
“皇上想格格了，在饭前先看一眼小格格。”
柳嫔、五皇子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必定是出大事了。
皇帝才急得不行，找他们来用膳做借口，却等不到午膳时辰，就急着听小格格的心声了。
“娘娘放心，奴才会照顾好小格格的。”魏正就小心翼翼地把萧楚楚接走了。
重华宫偏殿与正殿，相差不过两间房。
小格格的声音，很快轻而易举地正殿传了过来。
柳嫔与五皇子对视一眼，都在偏厅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
默默拿起茶盏，屏住呼吸听着。
而正殿之内，萧云州一见女儿来了，听到她软嫩的嗓音，就笑容满面。
不光是小格格本领通天，她长得还可爱有福，比几个儿子都让他喜欢。
女儿刚来，就夸了他一嘴。
萧云州脸上的笑容，几乎遮掩不住。
看到他这笑容的柳家老爷，在龙座对面，就胡子一颤。
皇帝好像……也听得见他外孙女的心声啊！
怪不得，他要抱小格格来！
柳老爷后背都要冒汗了，他一定不能露出马脚，让皇帝发现异常。
但外孙女好乖，一来就夸奖他这个外祖呢~
柳老爷低头，遮掩住自己嘴角的弧度，装作不敢直视龙颜的模样。
萧云州却是很快轻咳一声，“柳老，您继续说，是如何发现九色牡丹异常？”
进来送小格格的魏正，亲自在殿门外把守。
添茶的宫女小太监们，都被清退出去了。
侍卫们也站在听不到皇帝谈话的廊下。
柳老爷装作不知道皇帝抱小格格的原因，条理清晰地阐述。
“皇上，臣得到九色牡丹后，甚是喜欢，就日夜观赏，谁想竟然发现了异样。”
皇帝挑眉，“哦？”
“这九色牡丹根本不是天降祥瑞，九瓣九色，乃是人为染料所成。”
皇帝嘴角抽搐，寥王还是人？
这么蒙骗他！把他这个皇帝当什么！
“所以柳大人就觉得献花的廖王有问题？”
柳老爷当然不能说，是自家外孙女提点他的！
他在家早就想好说辞，“去年，臣家里有个奴仆，送给臣家乡的咸鸭蛋三筐，又大又咸。”
“咳。”皇帝有点想笑。
柳嫔这爹，每次谏言，都拿自己家的芝麻小事做例子。
一看就不是书香门第的做派。
但贵在真实啊！
朴素地让他这个皇帝都想把柳嫔这爹当做自家家长了。
“臣一开始以为他是无条件送给臣的，可结果，他第二日就把臣说了一顿。”
“说他在柳家多年，也该涨涨月例了。”
柳老爷昨日跟妻子商量了如何忽悠皇帝，此刻说起来流利无比。
“臣这才知道，一个人以前从不对你献殷勤，突然一日来献了，多半没好事。”
噗。
皇帝差点笑出声。
但转而就皱眉，这廖王就是如此了！
想到对方可能要谋反，皇帝就笑不出来了，寝食难安啊！
“所以臣看廖王这并非天成的九色牡丹，就不由多想了。”
“无事献殷勤，必有妖啊！”
柳老做出一副苦思的模样。
就连被萧云州抱着的楚楚，都被他这解说吸引了，她听得入了神。
萧云州一瞬变脸。
柳老的猜测是真的！
闺女都这么说，那廖王就是真的要造反！
不是柳老想太多啊！
萧楚楚也激动了，
萧云州差点厥过去。
伤亡四万？
萧楚楚期待地歪着小脖子看柳家老爷，
萧云州目光闪烁。
是啊，发现此事的柳老是大功臣啊！
他看向柳老，当即是一脸敬重，“柳老，您继续说。”
皇帝对他的称呼已经变成您了？！
柳家老爷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臣昨日在书房苦思了一夜，因为臣想不明白。”
柳家老爷赶紧继续，外孙女都着急听他说呢。
“廖王所求是什么？没有天降祥瑞，他还要造一个？”
“若他是平常官员，有考评之忧，想得到皇上重用，也算有理由。”
“但他已是先皇册封的堂堂廖王了啊！他坐享朝廷供养，拥有人杰地灵的襄城藩地。”
“不缺真金白银，不缺卫兵三千，不缺封地城池，据说也纳了不少美人。”
“廖王，已经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啊！”
“臣实在想不出来，他还要向皇上求什么！”
已是拥有卫兵、土地的藩王！
还能求什么？
藩王之上，只有自己屁股下的这把龙椅了啊！
萧云州听得血气上涌，差点破口大骂。
廖王，真是他的好皇叔啊！
肖想侄子的龙位，他怎么不去与先皇争啊？！
柳家老爷见到皇帝脸色，继续说，“然后臣就去打听了一番。”
“这一打听，就被吓到了。”
“这九色牡丹，人造祥瑞，竟然从藩地一路经过一百零三处驿站、军用卫所。”
“这混账东西！”
萧云州哪怕刚才已经知道廖王要造反，现在依旧忍不住痛骂。
这是伺机探查朝廷的兵防啊！
柳老爷一口气说完，没管皇帝，“臣查到后，大为警惕，结果没多久就注意到护送牡丹进京的侍卫首领，还拜见了在京的骠骑大将军张琛。”
他说到这儿，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萧楚楚已经嗷呜被‘张琛’这个熟悉的名字，触发了更多清晰的回忆。
柳老爷：“！”
连地点都有了！
外孙女这次说的，比上次还详细。
“柳老，朕多亏有您啊！”萧云州听着闺女的话，后背微湿。
他看柳老的眼神除了敬重，此刻还有一分依赖了。
这柳嫔爹如此睿智，竟就比小格格的仙子预言差了一点点。
没有小格格，柳老都察觉到了不对。
相比之下，其他百官简直是吃干饭的啊！
“这江山，柳老，有您在，朕才放心！”
萧云州真心实意地扶柳老就坐。
柳老：“……”
啊这。
他老脸都红了啊。
还是他会生啊！
他怎么就生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乖孙女……不是，他女儿怎么生出了这么厉害的外孙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