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燃着木炭取暖的屋内，柳答应与五皇子都觉得有些冷。
萧楚楚却是想起来了书中内容。
越回忆，越觉得这事严重，引起了后面许多连环悲剧的发生。
萧楚楚的回忆，滚滚而来。
五皇子僵硬片刻，很快脸上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大人状。
他感激地伸手摸摸妹妹的小脸。
昨夜妹妹说的就都成了真。
那这件上书房事件，多半也会发生。
他昨夜担心一夜未睡，精神不支，今早得知确有嬷嬷的事，更是五内俱焚。
来回地苦思，他要如何不让额娘殉葬，如何躲避他被新皇忌惮无法保护外祖父一家的惨剧。
按照这个状态，他今日上书房听课必定无法专心。
哪怕平时他读几遍文章就能背出，今天多半也无法通过师傅的考问。
肯定会被师傅责罚！
后面被录官记下，又因犯错而无法以皇子身份出面祭典，恐怕也是真的。
五皇子感激地看向妹妹，后怕无比。
若不是妹妹，他恐怕难逃这一劫。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眼柳答应。
母亲应该是听不见的吧？
柳答应也正着急，但她经历昨晚，已经胆大许多。
毕竟事实证明，女儿心声是可以改写的。
所以柳答应面色镇定。
思索一番，就朝五皇子一笑。
“寒冬腊月，成乾就这么赶来，一件披风都不穿，有没有冻到？”
母亲确实听不见妹妹的心声。
五皇子松了口气，他正好有借口回去温书了。
“儿子急着过来看额娘与妹妹，方才不觉得，此刻才觉察身上有些寒凉。”
柳答应当即把手炉塞他手里，“我与你妹妹没事，你大可放心。今日日头不晒，待会恐怕有雨。”
“成乾，你趁如今天色尚好，快些回乾西五所。”
“下雨就在屋里好好温书。年关将近，以前额娘在家时，你外祖父就常在这时候抽查额娘几个兄长的功课。”
“要是学的不好，新年红包都要罚没。”
五皇子神色一凛。
外祖父是有智慧的。
他当即顺水推舟地站起，“是，额娘。看过妹妹，成乾也放心了，最近一定会好好温书。”
柳答应笑着颔首。
五皇子一怔。
《论语》宪问篇十四？
这正是今日学的内容。
他迅速大步走出。
*
晌午之后，皇子们午歇一个时辰，天降倾盆大雨。
本该有的骑射课临时取消。
所有皇子们改在上书房，温习经书功课。
但此刻没有师傅在，书房内动静也不小。
“五哥，听说你妹妹昨日差点被害，是不是真的？”
六皇子大步走到五皇子桌前。
敏嫔是他的亲额娘，今天额娘身边的宫女给他送话，让他在上书房多看顾一些五哥。
别让他担心，更别让他在上书房被欺负。
六皇子比五皇子小三个月，但他不爱动又好吃，身形比五皇子宽阔臃肿。
“五哥别担心，有我额娘罩着你额娘与妹妹！”六皇子拍胸脯。
五皇子从论语中抬头，眼里平时的无情冰冷都融化了一些，“多谢六弟。”
“还有这事？”
“五弟，真假？”
其他皇子们都好奇看了过来。
“多谢哥哥们关切，我妹妹没事。”
五皇子站起身，朝大哥到四哥，一一拱了拱手。
不知道妹妹口中的新皇是哪个。
因为忌惮他受百姓赞扬，就将他母族全都害死。
新皇实在是狠心之极！
五皇子压下眼中阴郁，很快坐下，重新拿起笔抄书。
三皇子大感无趣，本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五皇子一句话就结束了。
他看了眼窗外的大雨，就叹气。
“好好的骑射课都被耽误了。”
说着，他就翻出夹在书册里的话本看了起来。
“我说五弟，你也别太用功了。我们其他人没办法，但你正好趁着妹妹被害，请一日假回去看看，偷的一日闲啊！”
四皇子羡慕地看了眼五皇子。
他在上书房坐地浑身难受。
“四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五哥亲妹妹差点病倒，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五哥怎么好趁这个机会偷懒？”
六皇子轻轻嘟囔。
他隐隐觉得四皇子说的不对。
要是他额娘出事，他午膳都要愁得少吃一口饭，哪里有什么偷的一日闲。
不过，他在案桌后坐着也是抓耳挠腮。
看着面前的孟子论语，就忍不住走神，今日晚膳的去处。
今日十五，还是去齐额娘那边用吧，他额娘肯定又要念经吃素了。
他可不爱吃素！
他要吃肉，今天能吃到炸牛肉丸子就好了。
“咳。”
成乾看六皇子这拿着书、魂游天外的样子，心里就无奈。
这一屋皇子，最小的就是才刚五岁的老七。
然后就是老六，但老六与他只差三个月。
可纵使年纪差不多，他们平时也很少玩在一起。
因为抱养他们的齐妃与丽妃，很不对付。
虽然他亲额娘柳答应，与六弟的亲娘敏嫔同住，但据他观察，柳答应和敏嫔来往也不密切。
所以之前他们除了在上书房遇到，平时很少私下接触。
而且他们也没什么可聊的。
六弟喜欢吃，喜欢躺。
自己则不喜。
成乾感慨，但想到六弟刚才站出来替他说话，差点得罪四哥，不由就心软了。
“六弟。”
成乾看见被六弟压在桌子最下面的《论语》，就眉脚一跳。
“今早我去看妹妹，额娘与我说，以前我外祖父就常喜欢在年关时考校家中子嗣。”
六皇子一愣。
他们年岁相仿，坐得最近。正常说话时，声音就被上书房中其他皇子的说话声压过。
其他人都没听见。
成乾扫了眼六弟，“今天师傅教的书，你学会了没？”
“没学会，我便给你再一遍。”
……
不到半个时辰，就有脚步声在上书房外传来。
上书房总师傅，翰林院掌院学士，陆镇，带着另外两位大学士走进来。
“各位皇子，今日大雨，臣等便趁此机会，考校皇子们近日功课。”
一直玩闹的三皇子、四皇子脸色瞬息僵住。
六皇子张大了嘴。
他强忍住，才没回头去看五哥！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句何解？”
六皇子啊地嘴巴张更大了。
这不就是刚才五哥帮他温习的三个篇章之一！
——《宪问篇》第十四！
“一炷香时间，请皇子们作答于纸。之后，老臣会将文章，呈给皇上过目。”